不知不觉的,锦然在豆芽家待了有二十几天了,每天都是豆芽照顾不能起床的锦然,她娘给别人浆洗衣服,刺绣,来换点生活费用。
这一天早上,锦然刚刚醒来,豆芽就高高兴兴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枝迎春花进来。
“豆芽,哪来的花啊?”锦然见她拿着花,插到一个瓶子里,美滋滋地,就饶有兴趣的问。
“外面满山都是,我娘说现在天气在好转了,咱们住的又是迎着太阳的面,迎春花就开的早!”豆芽见锦然感兴趣,更加高兴了,“姐姐,你等着,我再去采些来给你看!”说罢,一跳一跳的出去了。
锦然看着瓶子里的迎春花,黄灿灿的,开的那样的好,想想自己从死到生,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都已经四个月的样子了。
刚和碧痕在京城郊外的小坟头相遇的时候,还是秋天的尾巴,赶了那么久的路,又在这里待了这么就,可不就是春天来了。
这些天和豆芽她们娘俩待着,锦然深受她们的感染,这样的贫穷,生活这样的艰难,可是她们娘俩天天都过的那么开心,那么满足,整天乐呵呵的,起先锦然很不解,可是豆芽娘的一番话,让她清醒了不少。
那天豆芽的娘在缝衣服,锦然实在身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就问她:“大嫂,豆芽她爹呢?”
她的话让豆芽的娘愣了一下,针直接戳破了手指头,血瞬时染到雪白的布上,豆芽娘叹了口气,说:“豆芽刚生下来那年,她爹就被抓去打仗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锦然听了感概万千,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将豆芽抚养了这么大,多么不容易啊。
豆芽的娘看着锦然在哪里怅然的样子,笑了笑说:“这人啊,其实就是活个心态,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地位,什么模样,有没有钱,既然活着,就都要好好活着,就像那花似得,要开就要努力的开的最漂亮。”
一个农家的妇女,没读过什么书,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几句话说的锦然的心砰的动了一下,似乎是什么打开了一样。
“人就应该好好活着,不为别的,就为对得起这命!”说罢看了看在一旁玩柴火的豆芽,笑了笑,接着缝衣服了。
那天豆芽娘说的话,这些天锦然一直都在想,都在琢磨。
“豆芽!”锦然唤了一声。
“唉!”豆芽应着,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里拿了一大把花,金灿灿的一片绚丽。
“扶姐姐起来好不好,姐姐也想出去看花!”
听锦然这样说,豆芽高兴的把花放下,把锦然的衣服给她穿好,锦然依旧穿着从碧痕家出来的那身棉衣,豆芽的娘用火烤了好久才给她烤干。
豆芽扶着锦然从房里出来。
太阳真好,虽然还不是很热,可是暖暖的阳光照到身上,好舒服,似乎这阳光直接找到了心里。
“呀!你怎么出来了,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好呢!”豆芽娘见锦然扶着豆芽这个小拐杖出来了,赶快站起来,用围裙擦了擦长满冻疮的手,来扶她。
“豆芽去给姐姐把凳子搬出来。”
豆芽转身回去搬凳子,搬出来放在屋檐下,豆芽娘扶着锦然坐在凳子上,面对着太阳,然后自己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洗衣服去了。
锦然第一次看到豆芽家的院子,院子很大,里面种了几株梅树和几片迎春花,金灿灿的迎春花迎着太阳开的正好,那样的一大片的绚丽,一大片的生命在怒放。
锦然忽然感觉豆芽娘说的真好,人就应该像花一样活着,努力的展示自己的美丽。
豆芽在院子里从这片迎春花跑到那一片,选着她看中的,然后摘下来,活泼可爱。
锦然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不由得湿润了。生命就应该这样。
终于她想明白了,她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子真是好笑,为什么上天给了自己活着的机会,自己却不珍惜呢,璃月要杀自己,都丢到井里了,可是自己偏偏换了个身体换了张脸,继续这生命。
只是自己想不开,不珍惜,还要寻什么死,上天似乎是和她杠上了,非不让她死,那么冷的天在冰水里浸泡了那么久,居然又活过来了。
看来上天是注定要自己好好的活着,不过是换了个身体换了张脸,可是其他的一点没有变,锦然还是锦然。
锦然终于明白了,人活的就是一个态度问题。豆芽的娘说的真好,她看着正在浆洗的豆芽娘,笑了。
锦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太阳,让阳光尽情的照着自己的脸,锦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自从被丢到井里那那一刻起,无论是生是死,她都把自己的心和太阳隔绝开来了。
现在,它被豆芽娘俩又打开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姐姐,你看漂亮不啊?”
锦然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豆芽给自己的两个牛犄角小辫儿戴满了金灿灿的迎春花。
“漂亮,来豆芽拿梳子过来,姐姐给你梳好看的头发!”锦然笑着招呼豆芽。
听锦然这样说,豆芽高高兴兴的跑回房,拿着把梳子跑出来,交给锦然,然后乖乖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梳。
锦然散开豆芽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梳着,很快帮她梳了个荷包头,然后把豆芽手里的迎春花给她戴上。
“转过来,姐姐看看!”豆芽乖乖的转过来,笑着看着锦然,“姐姐,我漂不漂亮?”
“漂亮,豆芽是最漂亮的花!”
豆芽的娘也抬头看了看笑了。“豆芽,去给姐姐倒点水喝!”
“嗯。”
不大一会,豆芽端着半碗冒着热气的水出来了,“姐姐,你喝水,喝完了,我扶你去看看院子外面山坡上的花,可漂亮了,比我们院子里的好看很多呢,我刚刚就是从山坡上采来的。”
豆芽的娘担心的看了看锦然,怕她的身体撑不住,锦然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豆芽把碗放回屋里的桌子上,扶着锦然出了院子门。
豆芽家住在村子的边上,一出门山就在眼前不远处,看着漫山遍野的迎春花,锦然的心也跟着灿烂起来。
“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是,很漂亮啊!”
……
晚上吃饭的时候,豆芽的娘做了一锅鱼汤,河里的冰基本上都融化了,她今天早上去捉了些小鱼回来。
豆芽有好些天没见荤了,见端上来鱼汤,眼里直冒光,小脸凑到盛鱼汤的小盆子前,伸着鼻子闻,“真香啊!”
“先给姐姐盛一碗,你再喝!”豆芽的娘说着。
“先给豆芽吃吧,我不爱吃鱼!”锦然笑着看着豆芽说,拿起碗给豆芽舀了一碗。
“大嫂,我想想你打听个事,郑家庄离这里远不远啊?”
“我们这就是郑家庄的边上,姑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家就是郑家庄的!”锦然笑了笑说。
“哦,看我这记性,那天咱们才说起来的呢,”豆芽的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来这里也有二十来天了,你家人一定也很担心的四处找你呢!你家里大人叫什么啊?”
这可问住了锦然,她只知道碧痕姓段,可是不知道她的爹叫什么啊。锦然想了想说:“开了家胭脂铺,姓段。”
“哦,原来是他家啊!可是没听说她家在找人啊!”豆芽的娘念叨着。
“我只和家里说去亲戚家,他们大概不知道我出事吧!”锦然笑了笑说,她知道碧痕肯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找自己,一则怕她爹娘担心,二则是怕出什么事,毕竟自己是死过的人了。“大嫂,我现在也养的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就回去了。”
“什么?姐姐,我不要你走!”正在喝汤的豆芽听锦然说要走,着急了,带着哭腔说。
“豆芽乖,姐姐要回家陪娘啊,就像豆芽一样,要陪娘。”豆芽的娘摸着豆芽的头说,虽是这样说,可是锦然感觉的到她的不舍。
“姐姐回家看看,就还来找豆芽,给豆芽带馒头吃好不好?”
豆芽听锦然说还回来,这下放心了,点点头,接着吃饭。
“那明天我送你回去吧!”豆芽的娘看着锦然,不舍得的说。
“不用了,你告诉我方向就好,我从小不大认方向,豆芽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等我回家和家人说清楚了,我还经常来找你们!”
住了这么些日子,豆芽天天照顾她,陪伴她,现在要离开了,还真是舍不得,要不是想着碧痕牵挂担心,锦然真想就这么和豆芽母女过一辈子,现在她再也不想死了,要好好活着,像豆芽母女一样,像花一样。
吃罢饭,豆芽的娘收拾了碗筷,又开始帮别人缝补衣服,锦然则和豆芽坐在床上给豆芽讲故事听。
现在她们三个挤一张床睡,虽然拥挤些,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满足很幸福。
夜深人静,豆芽母女都睡着了,锦然望着窗外的夜空,久久难以入眠,这一次死里逃生,这一次和豆芽母女的相处让她彻彻底底的明白,人活着就要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