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果然管事们都将手上负责的事务列明了交上来,诗韵用了两日大略看看,因以前并未经手管家的事,实说也看不出什么来,可她此举也并非是为了查库,不过想借此看看管事们的本事。
有些列的极明白的,连日常的事物也都清晰的记录出来,可见并不是刚写出来的,有些却糊里糊涂,诗韵心中做了打算,先只派了李顺家的和李顺去了内务外务的总采办位上,其余都等过了年又再说。
前文书说到三姐儿的姻缘也因李氏毁了,她几日未出房门,到又再出门之时,人已瘦了一圈,好在朱家虽未有人前来提亲,可朱夫人似乎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没什么风言风语流出来。
这一日,诗韵正同张嬷嬷商议年后庄上的事情,红玉便来了。
她甚爱红装,如今虽已做了妇人打扮,仍旧一身红裳,进了院子便叫嫂嫂,诗韵喜她自得其乐,在屋中答应了,又叫丫头来迎她。
她才进了屋,就看到了张嬷嬷,“唉呦,我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嫂嫂了。”
诗韵道,“你我也不是外人,你就先自己坐着,我们也快好了。”说罢叫人唤星辰来,“把姑娘找来,说她八婶婶来了,叫她来陪着。”
红玉听了倒十分高兴,接着对那丫头道,“是了,叫她带五子棋过来,我才学会了,正觉得有趣呢。”
那丫头应下,忙忙去了。
星辰这厢听了唤,便带了五子棋要出门,素琼道,“姑娘且等等。”
一边拿了斗篷过来,要给她系上,星辰忙躲了,“又不冷,没几步就到了,你就饶了我吧。”
李妈听了探头出来斥道,“姑娘怎么又任性!”星辰无法,只好答应着仍旧叫她围上,心中暗道,“好李妈,去告我的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是你,娘亲怎么知道玉佩的事了,我又怎么会挨骂!”只是一时没想到作弄人的法子,先放在一边罢了。
出门才知道,原来外面飘着雪沫呢,早起下了一时的雪,此时浮在地上,有下人在清扫,这会儿有些轻缓的北风将它们吹起来了,怪道素琼非要给系个斗篷不可。
星辰一路慢慢悠悠的往杏院上房行去,享受着冬日的艳阳,忽见前面有个聘婷身影,眯眼细看了,不是三姐儿是谁,她只带了一个丫头唤爱棋的,走在她身后,这主仆二人走的无声无息的,就像在青天下走着的鬼魂。
星辰吓了一跳,忙疾走几步,跑到她身边,“三姑姑这是要去娘亲那里?”
三姐儿恍惚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愣,半晌没有回答,她正要再说一遍,三姐儿才开口道,“是星辰啊。”接着伸手来将她抱起。
素琼方要阻止,却只动动嘴没出声,熟悉这姑娘的家人都知道,姑娘懒得很,有人肯抱着,她是一步也不走的,不过前儿奶奶才说了,轻易不许人抱她,养成不好的性子,以后也难改的。
可见了三姐儿的样子,她愣是没能说出口。星辰的感受却又有不同,她贴着三姐儿身上,感到她穿的十分单薄,接触起来比看起来的还要瘦,肋骨竟似乎咯着她的小细腿儿,双手冰凉入骨,星辰克制着自己,也还是打了个寒战。
三姐儿见自己冰到她了,一时有些无措,转眼见了素琼,便将星辰又放到她怀中,素琼忙接过来,不知是抱着还是放下,却见星辰愣着,面上的神色还有些凄惶,上房门帘在望了,便就一直抱着她。
沉默像是会传染,连星辰这样聒噪性子都觉说不出话来,如是四人都不言不语的到了上房。
星辰到了门口忙挣下来,自己走进去,诗韵叫她到隔间去陪红玉,抬眼便见了三姐儿,这段时间却忙,哪里照顾得到她,此刻见了她也高兴起来,面上带笑,上前执了她的手,那笑容就定在脸上,“怎么这么凉?”
转头向爱棋斥道,“怎么伺候你们姑娘的?”就见爱棋也是极单薄的,面色发青,也无甚精神,听了她斥就跪在地上,连一句话都没有。
诗韵叹一口气训斥不下去了,她倒知道伺候三姐儿的爱琴是一个利落的,可那爱琴性子有些直说话又尖酸刻薄,三姐儿无事都不许她出院子,怕她得罪了人,自己却护她不住。
这府里的奴才看人下菜碟,如今做冬装的银钱早已拨出去了,自己院子的丫头几日以前就领出来了,怎么三姐儿的院子还没领到,诗韵压着怒气对素蝉交代几句,一边道,“你先去那边暖一暖,我稍后就来。”又吩咐丫头取了手炉给三姐儿,这才又去张嬷嬷处。
张嬷嬷见她烦闷,心知此刻也议不出什么来,便笑道,“奶奶这里客多,老奴便回去好好想想,明儿再过来吧,好歹是不急的事。”
诗韵闻言道,“妈妈说的是,你就辛苦些吧。我领你的情。”
张嬷嬷得了这一句,简直荣光焕发,当下收拾了东西出去不提,诗韵进了隔间,便见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星辰和红玉在下五子棋,三姐儿在旁边的绣凳上坐着,也不知在看也不知在发呆。
诗韵正要同她们说话,就听外面有丫头道,“奶奶,是江嬷嬷来了,已经到了二门了。”是江氏身边的嬷嬷,早便说今日过来的,叫她忘得死死的。
只得对屋中的人道,“我真心想同你们说几句话,却不能了,外面风停了,你们到后园去走走吧,不要在屋子里面萩着。”
又叫素娟开箱子,将自己的大毛衣裳翻出一件新鲜颜色的,叫给三姐儿穿着,一面要红玉也挑一件。
红玉辞道,“嫂子恁地客气,我有穿的呢,到我没有的时候,就是嫂嫂不给我,我也不依呢。”诗韵知她嫁妆丰厚,也不十分让她。
红玉同星辰玩过了一把,又输了,没意思起来,张罗道,“走吧,咱们去后园耍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