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大宅,季武屋内,围了一屋的人。
刘淑儿忍着啜泣之声,脸色憔悴地半倚在季老三的怀中,心急如焚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暗沉,昏迷不醒的季乐,泪流满面。
这才几天光景,季乐就受了两次大伤。这次还更甚前次,刘淑儿受惊之余,痛心绝欲。
季老三也沉着脸,未康复的手仍包着纱布,另一只扶着刘淑儿,默默地注视着床旁正在施救的几人,心中祈祷着,希望季乐命大,能度过此次鬼门关。
季武则是一脸沉重地守在他们的身旁,不敢离开。
刚刚龙浩宣抱着季乐归来,刘淑儿一见季乐满怀是血,昏迷不醒,样若死人。一时深受刺激,差点昏厥。而季老三所受的刺激亦是不小。前次遭遇暗算,已是让季老三忧心之至,这回又是下毒。眼见女儿昏迷不醒,季老三的神态,一下间,也仿若苍老了几年。
三人心中的焦灼忧虑,皆是一表无疑。但是谁也没有支声,而是在旁静静地看着床旁的卫见施救。而龙浩宣与无悔,则站在他的旁边。因为卫见说,需要他们的帮助。
床旁,卫见一脸沉重地取出了薄如纸的刀,火上一灼,在季乐左手上已发黑的经脉上刺了一下。顿时,只见黑乎乎的毒血,一流而出。不消一会,便是流了近小碗。
季乐的脸上微微有所缓解、变淡,但是暗色却未褪尽,仍显暗沉。一探经脉,竟是越发地虚弱。
“无悔,你帮我扶着小乐。花兄,请你帮我用内力逼出他五脏六腑内的毒。切记,内力打入,要平和,不要过急。”
卫见吩咐了声,然后迟疑了几秒,又再持起小刀,递到火上灼了灼,抓起了卫见的右手。
见这情景,龙浩宣沉声问:“再放血,怕是会失血过多吧?”
“没办法了。”卫见摇摇头,复之:
“这毒,显然是江湖传言的‘败血丸’。那下毒之人,事先将之溶入酒中,看来无色,闻来无味。一喝下,经脉中的血液便会迅速被破坏,一直不停呕黑血。等到毒素逼近心脏,就无力回天了。我们得帮季乐,将毒血一一催出。至于会否失血过多危及性命,这点,只能看季乐自己的造化。”
说到最后,卫见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季家三人,道:
“季老爷,季夫人,小武。现在如果不放手一博,不消一刻钟时间,就是在下,怕也无能为力了。”
闻见卫见此言,本就满脸苍白,受刺激过度的刘淑儿顿时再次昏厥。
“娘。”季武眼快地将他扶住,季老三也是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地上,幸有旁边的桌椅可扶。
“卫公子,请你不要顾及我们,快快施救吧。”季武这时,难得地冷静。扶着刘淑儿,急声下了决定。
“那我们就开始吧。”
卫见一听这话,立刻回头,又将刀片放在火上灼。
无悔也上前将季乐扶起,龙浩宣迟疑了下,坐上了床,右手按在了季乐的背后。那一按下,龙浩宣的眼中怪色一闪,但很快又不动声地将缩回了几分的手重新按上。
卫见神情凝重地,在季乐的另一手的经脉上又是刮了一口,顿时又是黑血直流。与此同时,卫见沉声道:
“花兄,动手吧。切记莫急!到我喊停方可停止。”
龙浩宣一听,龙眉微眉,双目精光瞬间凝注,手下内力聚集,缓缓地往季乐背上注入。
只见季乐两腕上的黑血疾速而出,迅速淌落在床旁的脸盆之中。豆大的汗珠,在季乐脸上凝固,她的脸色,渐渐由暗变灰,又从灰转白。
卫见焦虑不安地望着她两腕上的血,血势如涌,黑色却依旧未退。而且,也未见季乐将胸腔之中的毒血吐出,不由地心都快提到脖子之上,内心更急如热锅蚂蚁。再这么下去,血放尽,毒还未全逼出的话,如何是好?
眼见龙浩宣的内力不停注入,季乐两腕的黑血越流越缓,脸色越来越苍白若纸,一时间,卫见也不知该是喊停,还是继续。
若是喊停,将是前功尽弃。若是继续,只怕季乐那单薄的身子骨内,血即将流尽,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一旁,无悔也是越看越是神色凝重。虽然与季乐两次相见,都挺令他不痛快。但此时,扶着他瘦削弱小的身子,看着她一眼的苍白,又看看那盆黑血,心中也是焦虑,不由暗暗地骂:臭小子,你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挂了吧?
而一旁,龙浩宣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头上很快也凝满豆大汗珠。他的内力虽说浑厚,但是这么一会儿下来,又要保持力速平均,又要护住自己心脉,以防输出内力不稳,会被反伤,本就已经耗神之极。
可是,手下内力的注入,眼见越来越慢,不如初时顺利,龙浩宣心中的焦虑,也是更甚几分。感觉得出,季乐的体内,已慢慢不再适合多输内力。再输,怕得会冲爆经脉,到时后果更不堪设想。
而另一旁的季家父子,心中的担忧焦虑,也是可想而知。
就在几个人脸上的焦虑,慢慢地,变得有些绝望的时候,忽然,季乐的身子一颤,龙浩宣一惊,只觉季乐体内,猛地有股强大的内气反弹了回来。龙浩宣的手,一下被震离了季乐的后背。
与此同时,龙浩宣顿觉口中一甜,竟是一丝鲜血从一边嘴角溢出。
“花兄!”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卫见大惊失色。但下秒即刻出声,制止了那正要放手,去查看龙浩宣伤势的无悔:
“无悔,不要乱动。”
“爷。”
无悔一听,不敢乱动,但是还是焦虑地喊了声。而一旁的季家父子,亦是惊慌脸色,看看龙浩宣,又看看那身子扔在颤抖的季乐,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龙浩宣伸手拭了拭嘴角的血,虽然被内力反噬,但并不严重。
“卫兄弟,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龙浩宣见到卫见一时愣在那里,连忙出声提醒。
“哦。”卫见即刻回头,点点头,伸手探季乐的脉搏。一探,心下一惊。指下的脉冲,居然絮乱不堪,仿似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季乐体内奔腾乱串。
见卫见神色不对,龙浩宣不禁追问:“怎么样了?”
“她……”卫见正要开口说出探到的怪异现象,但却被眼前一抹黑色液体喷过打断。
原来是季乐忽地身体一僵,“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来。血一喷出,季乐的身子即刻似断了线地风筝,软倒在无悔的怀中,彻底昏迷。
“乐儿!”
“小乐!”
“季兄弟!”众人一看,都急呼出声,围了上来。
“等等。”
卫见伸手制止他们,又再次探手查看。这一探,心下大喜,刚刚那股混乱的气息已缓下来,脉冲正在慢慢平复,脉象也不由先前虚弱。
“太好了。毒血已吐出,脉冲也渐渐平复,没生命危险了。”卫见欣喜地报告说。
季家人一听,转忧为喜。
“那为何乐儿还未醒来?”刘淑儿的声音在一旁传来。原来不知何时,她已苏醒。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卫见道:“不过相信很快会醒来的。现在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两位公子,多亏你们两位相助。老朽给你们磕头了!”
季老三一听女儿已无危险,又能很快醒来,悲喜交加地就要给卫见与龙浩宣行大礼。刘淑儿与季武亦同。
“季老爷,季夫人,您们别这样。折熬我们了。”卫见连忙制止,而龙浩宣却并无所动。
“两位公子的搭救之恩,我季家没齿难忘。这份恩情,老朽记下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老朽之处,老朽绝不二言!”
季老三见无法行大礼,只能感恩不已地拱了拱手,作揖。一旁的季武也点了点头,表示季老三的话,也是他的话。
“季老爷言重了。”卫见说着,连忙回礼。龙浩宣也拱了拱手。
“是了,季老爷,请您吩咐人再端些水来,还有干净的衣物,我们顺便帮他换下身上的衣衫吧。”卫乐边帮季乐包扎手上的刀口,边对季老三道。
“帮,帮她换,换衣服?”
季老爷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下一刻头摇若拨浪鼓道:“不,不,不必了。这些事,还是让小乐她娘来吧。卫公子把小乐的手包扎好就行。”
“让季夫人换?”
卫见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一滞,傻了眼。心想:不会吧?这季乐都多少岁了?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还让他娘亲帮他换衣服。这,这成何体统!一时间,不由地怪异地瞪着季老爷。瞪得后者,一脸的不自在,一脸的有苦难言。
龙浩宣一见这场面,脸上一抹不动声色的笑,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开口解围:
“卫兄弟。这事还是让季夫人来吧。女人家毕竟细心周到些。”
一听龙浩宣这话,季老三如获救星,连忙附和:“对,对,对,老朽就这意思。”说罢,感激地看了龙浩宣一眼,后者笑笑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子。早说嘛。”
卫见有头脑素来简单,也没有多想,便也不再异议,将季乐手上的刀口全包扎完毕。一行男众,全退出了房屋,只剩下刘淑儿与季乐。
刘淑儿来到床旁,看着一脸苍白,双眼紧闭躺着的季乐,眼泪不禁又流下。但手却没有歇着,伸出为季乐换衣,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