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兴趣盎然的看着满屋的大红色物件,心里生出羡慕来,“芝芝,你不穿婚纱?”
“王毅也是本地人,大家想还是按传统来”。芝芝满脸的幸福,眉梢眼底带着新嫁娘的妩媚,
“好,古南诏的婚礼就很棒。”海棠喜欢那样的郑重其事,古朴民风。
“还古南诏啊”芝芝想着刚才说的往事,要让自己的老公跪在门前,脸颊不觉飞上了一片红云。
“我查过的,我们这地方古时候还真是南诏地界呢。”
芝芝白她一眼,“谁有兴趣和你说历史了,待会陪我去月城做头发。我约好了的。”说完诡异一笑,“对了,你可以见到熟人哦。”
芝芝抓起床头的披肩,拖着海棠就出了门。
“芝芝,你居然会开车。技术还不赖,我居然没晕车。”海棠精神好,见芝芝专注开车,稍微收敛了下自己在她身上抓来抓去的手。
“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一上车就走神,不开车是对社会的贡献”。她是很惜命的,再卑微,命也是自己的,没第二个人来惜。
海棠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飘得很远。爸爸说“海棠不会骑车有爸爸载,爸爸老了呢?谁会载我的海棠啊”
“要不要在你的相亲标准里加一条,开车技术佳?”芝芝转头,“到了”。
半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芝芝预定的发廊。三四十平米的地方,装修一般,倒是里面做头发的设备挺全,不比锦城的差,对这个小县城来说算是难得。
客人不多,两男一女。海棠一眼觉得那女的挺眼熟,想来没那么巧就遇到吧,遇到也不一定认得,就不再想了。
倒是角落里那个正在吹头发的男人让人不舍得移开眼,中长短的碎发,闪着黑缎般光泽。暮地抬头,一双冰凉的眸子,薄凉的唇,冷峻的五官,果然美得让人心惊,当然也胆颤。
“帅哥很冷,不能带回家”,海棠习惯性人物分析。
“海棠,还认得出来么?”芝芝高兴的指着身边的男人,个子不高,板寸头发,普通的衬衣牛仔裤,普通的长相,只是眼睛小,他一直笑着,看到眼睛只有一条缝了。
海棠不好意思的扯头发,“你认得我么?”
太煞风景了!
本来是久别重逢的相拥而泣,男人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手摸在鼻子上,“白海棠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揩在我身上的,就忘了?”
“秦峰?”海棠恍惚,这和当年背着自己回家的小男生是一个人么,鼻子,眼睛,哪里都不像。
“总算记得了。你都走了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候大家都还小,这些年都长变了。”秦峰想着海棠年少那段记忆也多少有点感慨的语气了。
“杀人犯的女儿!”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靠近门的地方那个做头发的女人已经跳到海棠面前,一巴掌甩在海棠脸上。
毫无预警,海棠被打得偏过头去,一缕头发粘在嘴角,已有红色的血液溢出。撩开头发,半张脸上五个指头印清晰可见。
是多么的恨,才能使出这样大的力!
海棠气急,抿紧嘴唇,出手如风,已经高高举起,这一刻她看清了眼前的女人,自己刚才只是觉得面熟,现在记得了,居然是她,居然就有那么凑巧。
手掌因为用力而一直紧绷,已经微微发抖。那女人见状趁势又推了海棠一把,海棠退了退,终于没有倒下,可也放下了想打在那个女人脸上的手,一脸鄙夷。
和这种人计较,我白海棠还不屑。眼神里是痛苦,像是幽深的枯井,看不穿,但可以吞噬人,她捂着脸,就这样看着那个女人,听着她凄厉嚎叫的指控。
芝芝和秦峰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思考,芝芝过来扶着海棠,“赵红莲,你太过分了!”想替海棠把刚才那一巴掌抽回来,却发现海棠揪着她的衣袖,芝芝哇的哭了,“海棠,疼不疼,赵红莲你这个贱人!”
被秦峰拉着的赵红莲,还在拼命挣扎,挥动手脚朝海棠招呼,嘴里不停吼着“杀人犯的女儿,害人精,我家破人亡,我是孤儿,你也得不到好下场,我诅咒你,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等着吧,地狱的鬼要回来抓你们的。让你日夜不得安生,心被十万只蛆虫啃咬,死无葬生之地!”
费尽力气把她拖到门边,秦峰劝着,“那也不是她的错,红莲别闹,先回去,先回去了。”
赵红莲依旧不依不饶,骂骂咧咧。
这时候角落里的俊秀男人站了起来,双手环胸,悠悠开口,“哦……不过如此。”懒洋洋的语调,像是看一出无趣的表演,随意给出的点评。
赵红莲抬头看他,突然一捂脸,扭头跑了。
“杀人犯的女儿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声量不大不小,刚好每个人都听见。
海棠豁然抬头,直直盯着门口的高大身影,简简单单的衣服在他身上勾勒出潇洒不凡的气度。纤白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不知道是多少钱落在秦峰手里,人已经走了。
这边,芝芝找来冰块包着敷在海棠脸上,有嘤嘤的哭声,不停问海棠疼不疼。
秦峰尴尬的走到海棠他们面前,“海棠,对不起,你这才来,就……我也没注意到红莲在这儿。”
海棠想咧嘴笑笑,嘴角抽动,带痛了伤口。“没事了。我还好,芝芝是来做头发的,别耽误了,你先替她弄吧。芝芝,新娘头发要盘起来费时间,别哭,我不疼。”
海棠就这样捂着脸,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眼神涣散,却是一句话也不再想说了。
芝芝只好搂搂她,转身进了里间。
三月的月城还是冷的,丝丝凉风侵进嘴里,连牙齿都打着寒颤。海棠微笑着看芝芝坐到镜子前面,像是鼓励她,也像是安慰自己,芝芝明天就要嫁人的,不能在她面前哭。
秦峰坐在海棠对面:“海棠,你别太在意。红莲她也可怜,那年他爸爸死后,不到一年他妈妈就改嫁了,留着她一人跟着赵太爷,没两年赵太爷没了,她就成了孤儿,被她姑姑接来月城。”
海棠木木地坐着,脑海的思绪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只拼成一句话:爹爹,海棠还是不够勇敢,眼睁睁见着仇人的女儿,却什么也不能为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