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匈奴的原本五月的大会茏城祭祀比往年晚了一个月,其原因是伊稚邪围了茏城,用了许多时间方才攻下此地,伊稚邪准备在此处继承单于之位,不想等明年,干脆就着这延迟许多的祭典,登上单于的位置。
在围困茏城时,已经预见自己能成为这匈奴之主的伊稚邪,想起与好友“七皇子”的誓言,便派了个使者,去燕国和谈,他知道此时的燕国虎视眈眈,猛将如云,除非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的重伤,否则和燕国开战,只怕会熬死自己,伊稚邪拿这话糊弄住了手下,没提与“七皇子”的誓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燕国的七皇子已经安全回到燕国,而伊稚邪他唯一的好友却代替七皇子死在迷失之地。他一直记得那个为他拔剑仰首长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瘦弱少年,他在得知所谓的七皇子安全回到燕国时,便知道,他的好友并不是赵博,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名字,或许,他只是一个皇子的影子。
伊稚邪心中暗道:“只要你燕国不来打我匈奴,我便与你结盟。若是......那便怪不得我了。”
伊稚邪的心思瞒得过下属,却瞒不过母亲阏氏。
“你不会真的要与燕国和谈吧?!”
“我既已答应,便不会先失信。”伊稚邪觉得母亲对他要与燕国言和有些不满,明明母亲也是燕国人,却是如此的憎恨自己的母国。
阏氏原是燕国人,原是?对,她已经抛弃了她的祖国。阏氏原名梅欣,是梅御史之女,在长安众多闺秀中属拔尖的那一群,来匈奴前刚过了笄礼,定下一门好亲事,当年燕国败与匈奴,匈奴逼着要燕国先帝和亲,朝中大臣有的主战,有的议和,而叫着议和最凶的,便是梅御史,当时燕国先帝迫于内外压力,便答应让长公主鲁元公主和亲,长公主乃是薛太后亲女,和亲它国,万般不舍,梅御史跳出来叽歪送一女换千万人平安划算之极,虽事已成定局,可梅御史说的这些可真真扎心,薛太后大怒之余,呛了梅御史一句,你说的这么好,敢不敢把你唯一的女儿梅欣,作为长公主的藤妾,跟随而去?梅御史虽疼闺女,但却知若他敢不同意,不但他的仕途会毁,甚至会遗臭万年,梅御史遂把女儿送去。梅欣听闻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暗下决心若有一日能出人头地,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此时的阏氏听出了儿子自己都未察觉的心思,诺言,他是会遵守,可若先毁约的是燕国,那就……
五月末,伊稚邪攻下茏城,六月中,大会茏城祭祀,伊稚邪登上单于之位。七月初五,去恭贺伊稚邪登上单于之位的使者回来,带回伊稚邪愿与大燕和谈,开互市,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要求:和亲,而且伊稚邪还指定了大燕的和亲人选,薛漠之妹。
一时间,人心浮动,流言四起,许多人暗中嘀咕薛漠该不会是投了匈奴吧?得知长安流言薛漠气的要死,真想冲到单于王庭把伊稚邪千刀万剐,可现在不行,双方正在和谈,若先动手,师出无名。薛漠觉得自己进入一个比私生子更尴尬的境地。他有些担心,担心燕帝会让阿七去和亲。
其实薛漠应该担心那些大臣而不是燕帝,因为燕帝面对同意伊稚邪和亲条件的众大臣,明确的拒绝了:“薛漠之妹,如今已经定亲,一女难许两家,更何况男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皇帝做主?又不是家中猪狗奴婢!”
一些大臣听后,忽然警醒,若燕帝真如他们想的那样做了,那就是视士人大夫为猪狗了!那将来也会视他们为猪狗!
“可薛漠之妹亦是陛下子民,当为陛下分忧才是!”又有一个大臣跳出来。
“蒋卿,汝妻之子是跟你姓还是随母姓?”
“自然是随臣!”蒋学士面色通红犟着头回答。
“薛漠是被过继到薛家为嗣子,而其妹却未被过继,仍随父姓,其父乃是南梁之人,薛漠之妹戚氏亦非我大燕之民,何来为我大燕分忧之说?”燕帝极恨用和亲来求和,如今他还记得当年长姐和亲后不到一年身亡,没两年匈奴又再次南侵,真真是被人打了右脸又把左脸伸过去给对方打啊!燕帝说完,对鸿胪寺卿张仪道:“你派人去回伊稚邪单于,就说,我们这女子订婚就是别人家的妇人了,不能嫁到匈奴去,而且朕也不愿和亲,”燕帝说到这,殿中之人已看到他冷冽的笑,“若是真要和亲,就由他匈奴嫁女过来。”接着,燕帝声音低了下来,“若是他不同意,嘿嘿,”燕帝音量突然增大:“他要战,吾便战!”
燕帝熊熊燃烧的战意如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的众臣匍匐在地,不敢再多言语。
阿七在听闻伊稚邪提出要她和亲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断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露了馅,可她想破头都没想出来。若是在今年二月之前,对方要她和亲,或许阿七会为了大家而考虑去,但现在的阿七却是不愿意的,在与林殊定亲后,戚元隆还送来一幅画像,阿七打开来,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了,那画上画了一个神采飞扬,面容昳丽的美少年,他身着薄甲,在飞驰的马上向后射箭,显然,他的骑射是极好的,他那眉宇间的洒脱,自信,阳光,是她从来没有的,阿七瞬间觉得,若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大约一辈子都不会腻。定亲后,认识林殊的薛清把自己知道有关于林殊的一些有趣小事经常说与阿七听,薛太后也把打听到有关林殊家庭的事,让人一条条告诉阿七,比如说,林殊是一个极其受宠的孩子,他是独子,他出生高贵,他有别人没有的天赋,他比别人努力,他的父母极其恩爱,他是一个上天眷顾的少年。
阿七极其羡慕,因为,他有她所渴望的一切。她想要嫁给他,她想要加入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