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缓缓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城外五里的牧马山上,每一棵树都尽情伸展着腰肢,每一朵小花都尽显芬芳。
竹林斑驳,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下一地碎银,那闪闪发亮的光点映衬着一张堪比完美的脸。
女子身材婀娜,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绸衣,脸口绣着一朵粉色傲梅,深棕色丝线绣出的奇巧遒劲的枝干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桃红色丝线绣出的一朵朵怒放的梅花点缀于枝干之上,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外批一件淡紫色敞口纱衣,半透明的纱衣在晨风的洗礼下有些波光流动之感,清雅而不失华贵。
那女子负手而立,清冷的眸子淡漠地看向远方,清幽静远。
倏地,女子身边迎光而立的翠竹开始东摇西摆,沉睡于泥土之上的枯黄竹叶也苏醒过来,开始迎风飞舞,流转于那女子身边,形成了一个如茧般的漩涡。
那女子眉目微挑,冷哼一声,已运起八层内力一掌拍向那竹叶漩涡。
“嘭”
那如蚕茧般的漩涡猛地爆炸,竹叶的残骸有的悬挂于旁的竹枝,有的则再次落于地面沉睡。
竹林再次安静下来。
一阵“咔吱咔吱”的走路声由及近,那枯枝烂叶的被踩断的声音一阵一阵传至人的心底,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紫夕颜,你果真独自前来应战。看我今日不将你打得头破血流。”清脆的声音本来该是悦耳动听,可那言语间的愤恨与狠厉却破坏了美感。
夕颜转身,眸子微转,嘴边噙着嘲讽的笑意,“就凭你?薛玉茹,你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薛玉茹冷哼一声,喝道:“废话少说,看剑。”
言罢,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铮”地响彻竹林,剑光一扫,夕颜身后那一株傲竹已被劈成两半。
夕颜却是不急不忙,在避过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剑光之后也未曾拿出自己腰间的软剑。
反倒是撇下一旁的翠绿竹枝握于手间,冷冷地睨着薛玉茹,眸中寒光凛凛。
“一年多未见,怎的未见你有所长进?”夕颜淡笑,嘴中却吐出如此犀利的言辞。
薛玉茹本欲发怒,耳边却传来一声呵斥,“莫要着了她的道,给我用心打。”
这声呵斥,让薛玉茹瞬间转醒,专注于与夕颜的打斗中。
夕颜一个飞鹰展翅,右脚蹬地而起,竹枝在手恍若游龙,开天辟地般一恍而下,你竹枝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薛玉茹的发髻上,使得原本挽得齐整的发髻散落满背,几缕被竹枝打断的发丝飘飘洒洒落在地上。
薛玉茹见状,恼怒异常,一个鲤鱼越龙门,手中的宝剑直刺而下,欲要刺上夕颜的头颅。
夕颜身子一矮,往后一仰,薛玉茹的宝剑便刺了个空。薛玉茹正欲换转方向,哪知夕颜往后的身子忽地往前,那凌厉的竹枝如宝剑般刺来,正指薛玉茹的面门。
薛玉茹堪堪避过,身子有些不着力,滚于地上,夕颜却穷追不舍,那竹枝如影随形,直指薛玉茹胸口。
万籁俱寂,竹影横斜。
“你输了。”夕颜收回竹枝,眸光看向远方,神色淡淡,“你可还记得师傅?”
薛玉茹呼呼地喘着粗气,狼狈的仰坐于地上,身上还沾着枯枝烂叶。
提到叶岚,薛玉茹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怎可能忘?
夕颜叹气,“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会对桃花谷的人下手。”
薛玉茹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们。”
夕颜冷笑,“你恨我,要找我报仇,我奉陪。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打在桃然居的人身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薛玉茹一直摇头否认,自己进天牢时只是为了送那张挑战帖,自己走的时候那些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蓦地,薛玉茹一窒,难道是他?
见薛玉茹不再否认,夕颜不再言语,转而抽出腰间的软剑,刺向薛玉茹的喉咙。
看着越来越近的软剑,看着软剑周身泛着的寒光,薛玉茹双手撑地,逶迤着身子向后退。
夕颜不想再拖沓,运起内力,软剑便绷得笔直,剑光闪烁,倒映着夕颜那面无表情的脸和布满杀气的眸子。
是的,夕颜这次不打算再放过薛玉茹了,薛玉茹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炸了。或许这颗炸弹威力并不是很强,却依然会伤害到柔弱的树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种错,犯过一次便够。
薛玉茹,今日必死。必须死在夕颜手里,死在桃花剑下,只有这样才能慰藉那些死去的人们,慰藉已经死去的师傅。
“剑下留人。”一声呵斥,惊得林中竹叶飞舞,竹枝摇曳。
夕颜浑身汗毛竖起,戒备地望着声音散发处。只见一米之外那棵原本傲然挺立的竹子轰然而倒,离地三寸时却岿然不动,竹子七分处,一黑衣男子站立于上,稳如泰山。
那男子表面看来普普通通,整个脸都藏于黑布之下,只余下一双炯烁的双眸漠然地看着夕颜。
这男子虽极力隐藏,夕颜却还是感受到了他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能够立于嫩竹之上,并让竹枝定然不动,离地三寸,可见眼前男子对力道和内力的掌控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眼前的男子,不容小觑。
“这女子的命,我收了。你,莫要再动!”那男子言语掷地有声,声如洪钟。不是商量,却是命令。
夕颜是断不会放过薛玉茹的,怎可能任由眼前男子将薛玉茹救走。
“阁下,口气未免太大了吧?”夕颜冷然道,“清理门户,天经地义。阁下似乎管得太宽。”
见夕颜不为所动,男子决然的运起轻功,提起薛玉茹便往竹林外奔去。
“休要猖狂,这天下还没有我救不了的人。”
那如洪钟般的声音有愈加热烈之势,刺得耳膜生疼。
夕颜知晓,这是一门音波功。夕颜一面将轻功提到极致追赶,一面运动抵挡这音波功的冲击。
这使得夕颜的内力有些支持不住,与那男子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无奈之下,夕颜调动身上的灵力,附着于随身携带的三枚银针之上,狠狠发射出去。
银针呼啸而至,如夕颜所料,尽数刺进了薛玉茹的后背。
银针进去后背之后,仍未停止,而是缓缓刺于薛玉茹的心脏。
薛玉茹只觉心口一痛,想要言语却苦于说不出话,只得生生忍着。
那男子只顾带着薛玉茹逃,哪里知晓薛玉茹身中三根银针,必然命不久矣。
夕颜依然追着,直到与那男子距离远到两丈才停下。那男子以为夕颜不敌自己,暗自欣喜。
夕颜望着那越来越淡的背影,笑得倾国倾城。三刻以后,那薛玉茹便会命丧黄泉。
如弯月般的柳眉轻挑,凤眸如月夜星辰,身姿迎风而立,在山间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