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烈日,骑着马儿,夕颜一行人果然未到傍晚便到达乌城。
乌城交通四通八达,水利也很是方便。
一条逶迤清亮地的大河横穿乌城,滋养着一方百姓。大河上来往货船繁多,偶有几只小船摇曳而过,好不惬意。
乌城果然地域良好,也难怪云国先皇要将乌城赐予最疼爱的皇子作为封地。
站在城门口,仰望城门,只见城门上的四角亭修葺得很是壮观,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城门口偶有百姓窸窣而过,全都面带满足,笑容满面。
夕颜翻身下马,牵着马儿一步一步走进城门。
云国政局动荡,夕颜原本以为已经影响了乌城百姓的生活,没曾想乌城依旧那样安静悠然,百姓生活依旧稳定富足。
看来安逸王爷云子瑜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夕颜一行人男的俊,女的美,在城中一走,倒是引起了好些过路百姓的关注。偶有几个年轻小姑娘从旁而过,还面露娇羞地向寒星抛媚眼。而寒星还回以一笑,害夕颜心露不喜,不过夕颜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前面街道上正上演着一出卖身葬母的戏码。
卖身葬父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乌城大部分少女都梳着的蝴蝶髻,只是发髻上只别了朵白色雏菊,为本就秀丽的面容添了几分雅致。
秀丽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痕,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少女面前有一破旧凉席,凉席盖着地便是那少女的母亲了。
已经有好些人驻足,或给点碎银,或摇头叹息。
夕颜一行人站在人群中,见那少女期期艾艾,偶尔小声啜泣,偶尔抽噎道谢。
站了一会儿,偶有行人欲要帮那少女葬母,那少女却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泣,洗得有些发白地粗布衣裳因为擦泪而更加褶皱。低垂的双眸偶尔微不可见地扫过人群,直到瞟到夕颜一行人,才罢。
夕颜皱皱眉,暗叹这少女不是省油的灯。
希望她别打什么坏主意。
夕颜拉了拉寒星的衣袖,示意他该走了。寒星却是迟迟不肯走,夕颜无奈,知晓寒星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同情她吗?”夕颜淡淡问道,眸间闪过一丝复杂。
寒星又回望了一眼跪在凉席前的少女,才答道:“夕夕,我觉得她很有孝心,她真是个好姑娘。”
寒星答得倒是肯定,可是却急坏了一旁的紫月紫凌。就连对感情还是半吊子的允陆也频繁向寒星使眼色,但寒星却是没有瞧见。
“那你想帮她吗?”夕颜神色未变,又问道。
寒星很快点头,随即欢喜地问夕颜:“夕夕,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可怜,也想帮她?”
这一次,紫凌都忍不住在旁边蹬脚了,直叹寒星傻乎乎的,竟然在小姐面夸奖别的女人。
夕颜微微思索,言道:“那就帮吧。”
眼神微微示意,紫月便掏出钱袋,递给寒星银两,但脸色却不是很好。
寒星被紫月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便接过银两向那少女走去。
那少女见寒星向她走来,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意,嘴角微扬,但很快便隐去。却被眼尖的夕颜捕捉到了。
“公子,求求您帮帮芮儿吧,只要公子帮芮儿将娘亲安葬,芮儿愿为公子就做牛做马。”那少女抽噎着祈求,还直往地上磕头,将额头都磕得发红。
见此,寒星忙上前扶起少女,“姑娘,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便拿去将你母亲安葬了吧。”
那少女接过银两,眸光深深地望着寒星,直道谢,还扬言要为寒星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寒星被那少女的阵仗吓坏了,摇头道:“姑娘,我不需要你做这些。葬了母亲,你便拿剩余的银两做些小生意吧。”
寒星走向夕颜,拉着夕颜的手,道:“夕夕,我们走吧。”
夕颜笑笑,轻轻收回自己的手,道了一声:“走吧。”
一行人并牵着马离开。
“公子,公子,芮儿以后就跟着你了,公子帮了芮儿,芮儿以后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那少女却是不罢休,站起身就往寒星跑去,扯着寒星腰间的衣服便不撒手。
寒星被那女子的行径下住,有些无措地看着夕颜,夕颜去笑道:“星儿,既然你给银两帮了她,那她便是你的人了。就带她一起走吧。”
“夕夕,这…我…”寒星话未出口,夕颜并摆手阻止他的话语,带着紫月一行人离去。
寒星一时没有办法,便也只有带着那个名叫芮儿的少女快步追向夕颜。
芮儿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对于芮儿的身份,芮儿的目的,夕颜在未摸清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将芮儿带到乌城夕阁的分点。
夕颜让紫月在乌城先找了一家客栈安置,待得明日在乌城租一民居作为暂住之地。
这日夕颜看寒星的眼神没有往日那般温柔,而是多了一丝距离。
寒星的性格,寒星的单纯,夕颜都很清楚,但是寒星出来这么久,却依然没学会看人,看这个世界,夕颜有些挫败。
听寒星赞芮儿是个好姑娘,夕颜竟觉得心里酸酸的。
相处这么久,寒星何曾夸过别的女子,就连与紫月紫凌的相处,寒星也一直保持距离,何曾去扶过哪个女子。
一切都在遇到那个叫芮儿的女子之后变了。
夕颜知晓自己是钻了牛角尖,可是却无法控制。况且在这件事上,夕颜确实有私心。
那女子不是省油的灯,夕颜一开始便瞧出,她在那里卖身葬母也是为了等夕颜一行人,若是夕颜不顺了她的意,那以后岂不是敌在暗我在明。
现在借寒星之手顺了那芮儿的意,以后那芮儿便在自己眼皮底下,若是有什么不轨举动,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夕颜愿意与一个在明的敌人周旋却是不愿与在暗的敌人斗。
第二日,紫月非常有效率地在安逸王府斜对面买了一处民宅,宅子尚新,据说是才新建三年,那家主人因要去其他地方做生意,而低价转卖,紫月便捡了个便宜。
宅子里花草都还是刚修剪过的,厅里也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夕颜嘱咐紫凌将寒星和芮儿安排好,便与紫月、允陆去了书房。
这一呆,便是一个上午。
从昨日到今日夕颜对寒星的不理不睬,寒星便感觉到夕颜生他的气了,但他却依旧未曾想通夕颜为何生气。
芮儿自跟了寒星之后便以贴身丫鬟自居,将寒星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人挑不出错处。
对于芮儿,寒星很是头痛,从来起居都是自理的他,如今多了一个尾巴,怎能习惯。但对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寒星又不好拒绝。
夕颜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一包鱼食,纤纤细手一颗一颗将鱼食洒进水池内,马上便有鱼儿争相抢夺。
倾城的容貌,完美的容颜,魅人的身姿,构成了一幅仙女侍鱼图。
“嗝呵—”一声尖锐冗长地鸟声传来,夕颜放下手中的鱼食,伸出手,那鸟便停在夕颜手上。
暗色的尾羽,翅膀上有着灰褐色斑点,爪子锋利异常。
正是海东青。
从那同色布袋里取出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张太尉”
夕颜微微一笑,微一使力,那纸条便化作粉末从指缝中滑落。
夕颜抚了抚海东青的头,那海东青便扑腾着翅膀,飞出凉亭,翱翔于天际。
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夕颜却不介意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