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那天,难免在教室里碰到韵姝,也许是因为考试压力的作用,她只是抬头瞪了我一眼,便埋头到书间,终于没再说那些闲言闲语。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天天在看头疼的英语,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她的挑衅。
结束了为期两天的考试之旅,学校很人性地说放一天假。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讨论着那一天的安排,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从来不用费心思在那上面。不管什么假期,我向来都是一个人过,我可以随时改变主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去想我要什么时候起床,穿什么衣服,搞什么发型,什么时候出门才不会迟到。我需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待着,在那座像是活死人墓的大房子里,像一个幽灵一样游离。
“馨儿,明天什么安排?”卬昂说这话的时候,我一抬头,发现隔着卬昂,西蒙也在看着我。我一挑眉毛,耸了耸肩膀。
“要么,我们去约会吧!”卬昂说这句话的时候,习惯性地向我轻眨了下左眼,自以为魅力无限,其实,他每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都想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
我还没接话,西蒙在旁边说了句:“好,明天我先去你家接你,再去接馨儿。”卬昂一听立马跟西蒙理论起来,说是多了个西蒙就等于多了个电灯泡,妨碍他跟我的二人世界。我却收好东西,背起背包,轻轻地说了句:“行,十点半,等你们。”背着包离开的时候,我好像还能听到他们在我身后打打闹闹的声音。
走出校门的时候,我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现在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了。我再也不用害怕大把大把的假日时光要一个人度过了。
第一次看卬昂和西蒙穿校服和西装以外的休闲服,卬昂那件淡淡的粉紫色T恤可谓之风骚至极,偏生教他穿得异常别致,完全无损他的男子气概。西蒙穿着纯白的长袖T恤,配着蓝色直筒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修长而阳光。
我到站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等着了,卬昂靠在车上,双手抱胸,仰面朝天,西蒙干脆躺在了车顶上。看到我来了,卬昂动作不变,只是故意压低声线,说:“我这45°角仰望天空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忧伤?”我没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西蒙却站起来,猛地将卬昂的头向下按了按,然后迅速蹿到车内坐好。
坐上车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三个人今天出门都是没有目标的。想了会,我说:“我想去游乐园。”我看到他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两秒,西蒙才发动车子往游乐园开去。
卬昂和西蒙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头,我在他们面前一站,显得无比娇小,卬昂还非要给我买可爱的米老鼠耳朵头饰戴着,说女孩子要这样才可爱,搞得我非常像是一个跟着两个大哥哥出门的小屁孩。我想一把摘掉,被他及时制止,西蒙在旁边看了一会,“挺好看的。”说完之后,我没怎么样,他自己倒脸红了好一会。
天天跟卬昂和西蒙在一起,只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这连个男生长得还算标致,之后在一起上课学习的日子,并不觉得这两个男生有什么特别。可是到了游乐场之后,我才知道,这两个人有多么地扎眼。一路走着,不管老少男女,都会对我们三人组行注目礼,我甚至好几次看到有女生悄悄尾随我们,只是为了偷拍卬昂和西蒙,那架势颇有明星出门的感觉。但是我觉得,走在他们中间的我,会显得更扎眼,扎那些花痴女生的眼。
我对游乐场的每一项娱乐设施都异常执着,小时候我爸一直在外面忙着,家里的佣人也从来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玩,在他们看来,过山车,云霄飞车,跳楼机什么的,都是危险设施,他们不敢擅自带我来玩,怕出什么意外。再大一点,每次路过游乐场门口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成群结队来玩的,瞅瞅身后那个保姆一样的司机兼保镖,什么想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难得有人陪着我来玩,我不管他们的杀伤力有多强,也不理会那些花痴女一副想把我吞了的表情。我只是游走在游乐场的每一个角落,玩着每一项游乐设施,那两个男生却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远远躲开,等我玩好了才过来陪我去下一项设施处。我敢肯定,我在游乐场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笑着的,仿佛要将我18年来积攒的笑容全部释放出来,一直笑到脸部肌肉都僵硬了,我还是舍不得放下嘴角的弧度。
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极目之地,高楼丛立,远一点的高楼似乎都能顶到天际,鲜红的晚阳将周遭的云彩映成了橘红色。我看着那个尤自散发着余温的夕阳,逐渐没落下去的地方,是一座很高的大厦,大厦顶上有五个大字,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那五个字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金冠大酒店。
“说好了一模后带你们去金冠大酒店吃饭,今晚去吧!”我说完这话,卬昂和西蒙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我不太懂的眼神,才点头答应了。
刚进酒店门口,就立马有人迎上来,没等他开口,我赶紧说道:“我今天带了两个朋友来,你在顶层找个安静点的位置。”顶层是露天的,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除非承办一些集团的酒会。服务员给我们挑了个临近护栏的位置,透明的一米三左右高的护栏,可以让我很好地看这座城市的夜景。送菜单来的时候,我一抬下巴,示意只要给卬昂和西蒙就好了,自己却在那把玩着那个米老鼠耳朵头饰。
西蒙没有接菜单,只是坐在那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要跟你一样的就好了。”西蒙如是说。卬昂接过菜单,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故意咂咂舌,然后递还给服务员,露着一口白白的牙齿,说:“给我跟这位小姐一样的就好了。”说着,朝服务员轻眨了下左眼。
我知道这两个人是在照顾我,在不清楚我的底细下,我说请客,怕太贵我承担不起,如果他们付账的话,我又会觉得丢面子,所以才会一切听我安排。
“好吧,那你们就按我之前在这吃饭的标准上。”服务员听后,只说了句“麻烦稍等”就退出去了。
“你经常在这吃?”西蒙托着双手看着我,一脸狐疑。
“这家酒店是戴思管的。”我漫不经心玩着桌上的小盆栽,说这话的时候,我稍稍抬了下眼皮,将西蒙和卬昂好奇而又隐忍的表情尽收眼底。本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却在看见他们身后那个人的时候,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戴思一身银灰色阿玛尼西装,裁剪得体,衬得他整个人挺拔而稳重,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似春光般明媚而温暖。他左手的臂弯里,挎着一个娇俏的女子,媚眼含波,巧笑嫣然。
“馨儿······”卬昂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些许试探,他的声音惊动了戴思,戴思终于扭过头看我了。
“馨儿,你怎么来了?”戴思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凝固了。
“我是宁馨儿,你是谁?”无视卬昂和西蒙,也忽略了戴思,我直接走到戴思身边,问那个女生。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戴思,一脸仿佛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
戴思却没有理她,只是直直地看着我。“我是戴思的女朋友,单薇薇。”那女生说着,伸出了右手。
我只是看着戴思,不说话,眼角的余光瞥到服务员已经开始给我们那桌上菜了。我立马说:“哦,那不妨碍你们了,我还有朋友在。”完全无视单薇薇伸出的右手,也不再看戴思,我转身就回到了原先坐的座位上。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卬昂看着我像喝水一样喝着香槟,又看了一眼戴思,问我。
“不是,”我仰头喝下一杯香槟,“他是我后妈的儿子,比我大。”
“你喜欢他?”说这话的是西蒙,说着还呷了口香槟。见我没有反应,他又加了一句:“名义上他是你哥哥,”顿了顿,“况且,他现在有女朋友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话说得这么直白是又伤人又不讨喜的。”
西蒙放下香槟,拿起筷子,“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天晚上,我让西蒙把我送到了家门口,西蒙跟卬昂都下了车,卬昂将我住的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声音。“馨儿,没想到啊,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啊!不请我们进去坐坐?”看着卬昂一脸故作吃惊的表情,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明天还要上课,礼拜六带你们来玩。”
卬昂仿佛意犹未尽地坐到副驾座,我看着西蒙调头,然后在我身边停下,“早点休息。”西蒙如是说,然后一踩油门就走了,我原地愣了两秒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西蒙那辆California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