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傅明霜上世亦或上上世曾经是什么,她这一世既然投胎为人,只有继承了人类弱不禁风的虚弱体质。人类的身体质素属六界最差,终生要饱经生老病死之苦。也许正因如此,人类才在世代繁衍中磨练出与别不同的顽强意志。
名镜轩自收下傅明霜为徒之后,便要教导她仙家调理内息和养生修行的基本规则,助她逐步改善人类与生俱来的生理劣势,让她的凡人之躯修炼得更加强健。
但世人皆仰慕仙界法术的绚烂幻变,渴求点石成金、腾云飞天这一类华丽的仙法。名镜轩日日只给傅明霜讲解仙法的基本功,然后叫她去樱树镜潭或者前庭花海中静心打坐,咏唱仙咒调理内息。
傅明霜心里又恼又怨,早知道修仙是学习这些枯燥无味的法术基本功,她说什么也不会主动求名镜轩收自己为徒了。要是傅明霜一早知道修仙之路是这般乏味,就算名镜轩来求她跟着自己修身成仙,她只怕也不会愿意的。
傅明霜心中只想变得强大,最好是动一下手指头就能呼风唤雨以一敌百的超强高手。但是她一不愿意从低开始苦练基本功,二不想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来循序渐进。倘若要她跟着名镜轩修行,花上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去找狼人报仇,都不知道她找的是第几代狼人了。
而且,名镜轩不时流露出要让傅明霜跟着自己修行过百年,好修炼成仙,从此就可以不老不死长存于天地间。傅明霜如今只会惦记着眼前迫切需要她去做的事情,完全没有要留在名镜轩身边修行百年然后位列仙班的欲望。
名镜轩一心要带傅明霜脱去人身晋升为仙,可傅明霜偏偏就是对修身成仙毫无兴趣,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修仙之路还有过百年的漫长时间需要等待,她就觉得望眼欲穿人生绝望了一般。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修仙之事自古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强求的也并非别人心中夙愿,旁的人觉得再好,终究也没有用。
名镜轩时时叮嘱傅明霜勤加练习,只盼训练出她一身最扎实的仙法内功。
傅明霜却是只要一看到名镜轩转开,她就要偷懒耍赖的。
与静坐念基本功相比,傅明霜更喜欢去找青龙偷师。青龙对傅明霜是十分的尊敬加上十二分的有求必应。只要傅明霜去找他,他必要当面表演一番仙术。倘若傅明霜看过觉得好,提出要跟青龙学这一套法术,青龙更像受到了某种礼遇和亲睐一样欣喜若狂。
就这样,傅明霜在落樱谷中不知不觉已度过了四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先是在名镜轩处学到了正统的仙法基本功,又在青龙那儿学到了几样简单有趣的小仙法:利用云和风来千里传音,不需要用手就能隔空取物。不过让傅明霜大感无奈的是,青龙许多腾云驾雾、吞云吐雾的本事与他身为巨龙仙兽的体质密不可分,就像独门秘技一样,人类之躯的傅明霜是学不到的。
傅明霜曾无限仰慕地看着化身龙形的青龙呼啸一声就直穿天际腾云九霄。这在人类眼光看来实在是威力无比、惊艳非常。傅明霜连呼了三声:“教教我吧!”
青龙由天上降落,变回人形,抓耳挠腮好半天,才苦着一张脸说:“这……圣宁大人……我能飞是因为我是龙啊……你要是跟我一样能变成龙……你自然就会飞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
傅明霜叹了口气,心中想:“唉,不想学的天天逼我练,想学的我又学不了,修仙学法也未免太过悲催了吧!”
青龙见傅明霜面上难掩失望之情,连忙说道:“主人无需心急啊,相信假以时日姑爷一定会教您飞行之术,倒时候不用像青龙一样化身成龙,长袖一摆就可以飞天遁地。”
傅明霜立刻轻声嘟囔一句:“哼!等他教,都不知道我要等几年!”
“这个……大道理青龙也不甚明白,总之修仙之路道阻且长,主人需要用心修行,早日脱离人身位列仙班。”青龙真心向着傅明霜,不,应该说是他的主人圣宁天神。所以无论傅明霜有多少怨言苦水,青龙都不厌其烦从旁开解。
傅明霜突然睁大一双眼睛瞪住青龙,问道:“那你修炼多少年了?可修炼成神仙了?小腊与桃芯呢?”
青龙歪着脑袋,兼伸出手指思算了半天,才缓缓答道:“我嘛……差不多从出生就开始修行之路,至今已有二百年时间。但我生不足月脱的龙胎,在龙族中是天生愚钝的一只,我足足花了差不多一百年才修炼出人形态。如今我至多算是神仙座下驾驭的仙兽,距离自己成仙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小腊这桃芯都是这数十年间才修炼出人形的,在圣宁大人还在生时,她们都是栖息在您脚边的两只宠物小猫,有一定灵力仙法,但是还不会幻化人形。妖精想修炼出人形,同样也是看个人资质的。有的妖怪花几十年就变成人形,有的也要花上数百年。”
傅明霜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又想:“我的老天,你们都是仙兽、妖精,修炼上百年还距离成仙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那我从凡人修炼成仙,岂不是更加艰难?难怪人世间关于修身成仙的传闻有那么多,但真正能修成正果的就从来也没听说过。”
青龙似乎意犹未尽,仍在那儿独个说着:“修仙之事,一看个人资质,二看机缘。天生资质好,修炼过程中自然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但如果资质愚钝,像我这样,姑爷说只要肯下苦功,勤加练习,迟早也是可以修炼成仙的。至于机缘嘛,各人自由宿命。就像小腊和桃芯,她们今日的修为也不全是她们自己练的,有许多也是来源于圣宁大人您的恩赐。”
“哦?”
“圣宁大人离世之时我并不在身边,也是事后听姑爷说的。姑爷说,主人离世之前嘱咐二猫咪成为镜轩姑爷的守护宠物陪伴姑爷身畔,但又考虑到二猫灵力低微,不足以在危难时助姑爷突出重围。所以,圣宁大人用自身法力制造了两粒灵力宝珠给二猫吞下,瞬间增进了二猫百年法力。大人陨落不久,二猫便修炼出人形态了。倘若没有圣宁大人的灵力宝珠,小腊桃芯也不会有今日的修为。”青龙说这一番话时,似乎对圣宁离世时自己不能从旁守候一事,至今仍在耿耿于怀。
傅明霜微微笑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圣宁,但我想在所有仆役中,你最忠心,她必然也最喜欢你。若是她死时你在身边,她一定会传授更多法力或者宝物给你的。”
“喜欢……”青龙脸上一红,整个人有点晕乎乎、颤巍巍,不停地摇头,道,“不不不,我只是圣宁大人身边卑微的出行坐骑……主人怎么会喜欢我……主人与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龙,青龙一直都会祝福你们……无论在哪一世……”
傅明霜听了这话,立时愣了半响,竟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哎呀……我到底在和您说什么……”青龙自知失言,退后数米瞬间幻化成龙,还是一条脸颊绯红的龙,在空中盘旋两圈就飞上云间了。
傅明霜在地面上仰着头望向天空,云际之上已是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了,隐约似能听到几声巨龙嘶吼咆哮。
修仙之路乏味漫长,而圣宁和名镜轩这对神仙眷侣牵引出的情路纠葛,反倒是繁复精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