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结束,人也散去。
从她帮了梁山伯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从喋喋不休的道谢,到无话找话,她都是简单的回答。他明白了她只是敷衍后,也就沉默不语的跟着。
他要跟到什么时候啊!不就是帮了他,他也道过谢了,为什么还要跟着她啊。而且跟就跟吧,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搞的像是她欺负了他似得。
祝九妹头痛的扶额。
“行李寄放到何处?”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她先开口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学院要迟点才安排学生的住所,而她等下有事要到山下,总不能让银心和阿福挑着担子,跟着她到处跑吧。
她的问话太过突然,梁山伯没反应过来,睁着无辜的眼神,愣愣的回望着她。这个样子的他,十足的像被抛弃的小狗。
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无力的又重复了遍问话。
梁山伯一改可怜表情,精神抖擞道:“下人的房间可以随意使用,行李可以先放在那。你不认识路吧,我带你去。”
望着他笑的灿烂的脸,这下轮到她傻眼了,连心也不自觉的漏跳了几拍。
也就在她分神之际,有人在高处把箭头瞄准了她。
“小心!”说话间,梁山伯就已经拉过了她,把她搂在怀里,转身,把背朝着箭射来的方向。这一系列动作做的不带一丝犹豫。
祝九妹想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他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终究是男女有别,力气总要比她大些。
“笨蛋!”祝九妹急的大喊。
眼看箭已临近,她也顾不上难看,腿插进梁山伯的腿间,对着他的膝关节就是一顶。梁山伯瞬时脚一弯,祝九妹乘机把他推倒在地。
箭擦身而过,斜斜插进了土中。
“公子(十公子)!”阿福与银心忙丢下担子,跑来查看祝九妹的情况。
“哈哈哈!祝英台你们那是什么姿势啊。”
祝九妹以**的姿势趴在梁山伯身上,而躺在地上的梁山伯搂人姿势未松,这姿势确实是暧昧了些。
难听异常的笑声,鸭叫的声音。除了许高那小子,还能有谁!真是冤家路窄!
祝九妹与梁山伯站起时,许高也从高处跃下,拿着弓,背着箭筒来到他们面前。
“祝英台。。。”
祝九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看到他的走的够近时,就发起了攻击。对着他的小脚扫去,许高顿时不稳,向后倒去。祝九妹没就此收手,抬手,一个半转,肘关节重重的撞向许高的鼻子。
一声闷哼,许高痛的倒地不起,泪跟鼻血一样,如涌泉般喷涌而出。
“警告你多少次了?玩笑不能开过头!”祝九妹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捂着鼻子的许高。
上次会稽庙会,他就闯了大祸,事后她已经用行动警告过他。那次他躺床上几个月后,安分了几个月,又开始兴风作浪,不过像是有了些分寸,不会做伤人的事。
只要不做的过分,平常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可以不跟他计较。本想他已经长了记性,今天竟然又做出这样的事,要不是她反应快,梁山伯就要因她受伤了!他果然是死性不改,狗改不了****!
“我以为。。。我以为以你的功夫,你能轻松躲过的。”许高小声嘟囔道。
嘴一动,鼻血流的更多了。
鼻子不通,又因他说的小声,祝九妹没听清楚。待她想问清楚时,许高已经迅速的站起,一把泪一把鼻血的冲她喊道:“你给我等着,我会报复回来的!”随后,风般的逃离现场。
一尘不变的败后宣言,他都说了十几年了,他没说腻,她已经听腻了。
“那位公子,他没事吧?”梁山伯比比鼻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许高的鼻血流得很恐怖,也只是看着恐怖而已,她控制了力道,他的鼻子损伤不大,过会儿就能止血。因此祝九妹一点也不担心他,反而比较关心梁山伯。
“他没事,那你呢?你没事吧?没受伤吧?”说着就想自己动手查看他的伤势。
梁山伯连忙摆手,忙道:“我没事,我很好,没受伤。”只是屁股有些疼,他在心里补上。
见他面色如常,应当是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随后,在梁山伯的带路下,来到下人房。正如他说的,下人房可以随意使用。从大开的房门可以看到,房内放着三三两两的箱子,书童们在院中聊着天。
把行李与梁山伯的行李放在一起,留下阿福照看后,祝九妹带着银心就下山了。
对梁山伯的说辞是,下山买些日用品,其实是要开始她的计划。既然不能亲自经营酒楼,只能找个可靠的掌柜了,既有能力,又能信任的人。
她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只是几年未见,不知他的忠心是否亦如当年。
杭州城,郑氏米行内。
禾掌柜正在核对账目,只见他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摆弄着算盘,算盘在他手下劈啪作响,响声有节奏的如同一首乐曲。
“啪啪啪。”郑江拍着手从内室出来,赞叹道:“每次听你算账,都像是种享受啊。”
“郑公子过奖了。”禾掌柜向郑江笑笑,继续埋头算账。
郑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真的要走吗?”
“是。”禾掌柜头也不抬的答道。
“真的没有往回的余地?如果我说,我出三倍的工钱留你,你还要辞职吗?”郑江问的底气不足。其实他早知道结果是会被拒绝,但他还是想问问。
禾掌柜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行商手段,做事圆滑程度却比其他的掌柜好的多。主要还是他的学习能力和应变能力够强,因此他才能在短短几年从伙计做到主店掌柜的位置。
他刚回来时,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才干,又因他们年纪相仿,他和禾掌柜成了好友。他本打算等他的首饰店开张后,请他来当掌柜,没想到他却先一步提出了辞职。
每次问他辞职的原因,他只说是要报答恩人的恩情,问他恩人是谁,他都是笑而不语。相处才一年,他却很了解他的性格,重情重义,有恩必报。既然是对他有恩的人找他,那他一定是义不容辞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
“小江。”禾掌柜放下账本,为难的望向郑江。
“小禾,你就忍心离我而去吗?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郑江泪汪汪的看着禾掌柜。
他们的感情很好,好到给对方起小名,而叫对方小名时,就表明他们现在是以好友的身份,而不是主仆的关系进行对话。
“噗”祝九妹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闻声,郑江和禾掌柜也就发现了背对着他们的她。
“抱歉抱歉,打扰两位的雅兴了,你们继续,请当我不存在。”见自己身份暴露,祝九妹也就大大方方的依在米桶上,摇着扇子,继续观看他们的调情。
墨冠束发,白衣飘飘,手持纸扇,风度翩翩,唇红齿白,笑若春风,这不是祝英台还能是谁?
不对,眼前的这人不是祝英台,她是祝九妹。郑江惊讶的看着做男装的她。
祝英台已死的消息,只有与祝家走的近的几家知道,郑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是几月前从爹那里听说英台已故的消息。要不是事先就知道,当看到眼前之人,他一定也会认为她是男子。
容貌虽显女态,气质却全似男子,爽朗大方,英气不拘小节。
因此就算知道眼前的是祝九妹,郑江还是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九。。。”
祝九妹突然伸过来的扇子,堵了他接下来的“妹”字。她笑盈盈道:“江哥哥想我家九妹,该去我家才是。”
看到她腰间挂着的玉蝴蝶,郑江才肯定了她的身份,她带的雌蝶。见她有意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于是很配合道:“英台,不知你来此有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祝九妹嘟着嘴,很无辜的眨眨眼,那眼神好像再说: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
“当然能。。。”
“不过我今天还真有事。”
被她一抢话,郑江差点被口水呛到,轻咳了几声,嗔怪道:“麻烦你,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
祝九妹打哈哈道:“是。”
禾掌柜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儿后,恭敬的叫道:“十公子。”
“你们认识?”郑江奇道,随之而来的是种不详的预感。
祝九妹笑而不答,对禾掌柜道:“小禾,什么时候可以走?”
禾掌柜从柜台下拿出个包袱道:“随时。”
“原来。”郑江的看看笑的满面春风的祝九妹,又看看淡笑着的禾掌柜,投降道:“原来我输给的是英台,那我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自从英台死后,她和娘一样都是尽力的救助灾民,娘在前线,她在后线。她从小博览群书,这是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她打着书上知识的幌子,出了很多的主意。从在大家都能吃饱的前提下,尽量节省食物,寻找一切能果腹的食物,到寻什么药能预防疾病,不喝生水,用温水,用肥皂洗澡,都是她的主意。肥皂也是她做出来的。
事后,她还收留了一些孤儿,用自己的零花养着他们,这是别人不知道的。她给他们住处,教他们学识,等到他们有了些本事,她又安排他们进城,让他们自己找工作。这些只为了今日的计划,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着开家酒楼,不过酒楼也只是她计划的一环而已。
多年未见,只是在前几日通了信,这些孩子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大多都回了信,表示都愿意跟随她,还交代了自己目前的职业。因为之前来杭州的事情未肯定,她让他们先不要辞掉工作,静待她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