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奕与平日里谦逊有礼的模样有所不同,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对于那些大官的客套话毫不搭理。最后竟然一言不语地拉着柳柳就往主殿走去,将那些大官留在原地目瞪口呆。柳柳对此不满又充满了疑惑,没有当场发作。在这样的场合,她没有发作的立场。
没走几步便走到主殿的台阶下,一名大太监带着八名太监分站台阶两侧。太监总管见伦奕、柳柳走了过来,赶紧走来行礼,说道:“小德子拜见侯爷。夜宴就要开始,小德子这就带您入座。”
伦奕点点头,让那名叫小德子的太监总管领着,踏上台阶,走过殿台,走进主殿。一路上,伦奕又突然一脸惶恐胆怯的模样,怯声问道:“小德子公公,我们是不是最晚到的?这可怎么是好?”
小德子眼底藏着轻蔑,嘴里却是安慰道:“侯爷不必紧张,夜宴还未开始,右相府的小姐表少爷也是刚刚才到。”
伦奕一听,顿时喜上眉稍。小德子眼中的轻蔑越发深重。伦奕不动声色地塞了些东西给小德子,小德子立刻换了张脸,轻声吩咐了一些夜宴要注意的事宜。
殿内烛火通明,殿内的坐席也似外边一样,在长长的红毯两边依次排开。这两边的人物极易分辨,右边是伦姓的皇亲国戚,左边的是朝中一二品的大员和一些旁姓的皇亲国戚。
伦奕的坐席就在靠近右边靠近殿门口一个较僻静的位置,小德子带着伦奕四人入座,几乎没有人察觉。
入了座,小德子拱手告辞离去。每张坐席都是一张长长的桌案,大概可以坐四人,桌边也是摆了四张软垫。柳柳便盘坐在软垫上,双手叉腰,撅着嘴巴看着伦奕,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伦奕伸出手,出其不意地捏住柳柳撅着的双唇,说道:“当牙人,你在行。在朝中,你得听我的。”
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说嘛。柳柳翻翻白眼,努了努嘴,双唇得以释放,撇嘴道:“那你也不能得罪柳柳那些未来的金主啊!”
伦奕突然问道:“那我在柳柳的眼中,是不是一只大金龟呢?”
柳柳被伦奕这么一问,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周围几桌人都投来异样的视线,赶紧掩口道:“是啊,是金龟,很大很大一只金龟。我最喜欢的大金龟。”
“那你就伺候好我这只大金龟就成。”伦奕道。
柳柳一听,顿时板着一张脸,道:“侯爷是不是觉得我既然要嫁于你,便应一切以你为中心,整个世界都只应有你?若是这样,柳柳恐怕要说声抱歉。即便日后嫁了人,柳柳也不想被困在深闺,柳柳有许多事想要去做。也许,柳柳并不适合侯爷。”
伦奕也严肃道:“柳柳误会了,我并没有禁锢你的想法。但是,日后你嫁予我之后,便会受封为四品夫人,那时你若继续在牙行当一个走街串巷的牙人,似乎有些欠妥。那时,柳柳若想继续有所作为,恐怕必须要换一种方式。”
柳柳这一日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还从未想得那么深远,被伦奕这样一点拨,一个侯爷夫人为人作牙确实有些欠妥。转念又一想,当不了牙人,我可以开牙行啊!这样一想,便觉得也没什么影响。
伦奕还在继续说:“柳柳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这从你为我采买宅邸就能窥见一二。外人都说我是因为喜欢了你,才置的那套宅子。我觉得那样说,委屈了你。我不能不承认最后买天玄湖的宅子,的确有喜欢你的因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也很喜欢那套宅子,我希望能看到你成为那套宅子的女主人。但更多的原因是,我和母妃也的确非常喜欢那套宅子,柳柳为那套宅子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很喜欢。柳柳的用心,我们看到了,所以柳柳介绍的宅子,我们很放心。”
食指抵住柳柳微启的红唇,“让我说完。柳柳是个特别的人,伦奕想要霸着,伦奕便不能是个庸人。这两天,除了看那些书我想了很多。如果没有遇见柳柳,也许就是先到国学监读书,然后在朝中某个虚职,再娶个夫人,讨几房小妾,生几个孩子给我母妃含饴弄孙,这一辈子估计便是这么过去。不知道柳柳知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是指你小时便是能谈古论今、术算超人的事吗?”柳柳不懂,伦奕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事。
“那想必柳柳也定听说过,说我是小时了了,大未必然的传言。真是如此吗?身为庶子的我,锋芒毕露也是一种错。所以,八岁那年,母妃逼着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不出房门,不读诗书,不明世事。即便一年之后,也是深入简出,那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女孩家,只差没拿根绣花针了。直到我十二岁,王兄进入军伍,在军中开始初有声望,才自由一些。送你的那一箱玩具便大多都是那时的玩意。”
伦奕说得从容,柳柳却可以想见一个才八九岁的男孩,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被关在家里,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且,伦奕在八岁之前到底有过怎样的遭遇,才会令怡王妃痛定思痛?外间传闻老镇北王妃与侧王妃情同姐妹,看来这其中怡王妃付出了许多,还有伦奕的付出。
伦奕继续说道:“其实,我对为官并没有多大兴趣。柳柳也知道,我母妃本姓北宫,出自苏浙北宫氏族的旁支。从小,我就对经商什么感兴趣。也许,我就不该去什么国学监,不该入朝为官,顶着这侯爷之名,当个儒商应是不错。柳柳,你说如何?届时你我一起圈钱如何?”
伦奕正说得激动,这时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分站红毯两侧。站在龙凤座前的大太监朗声唱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接着主殿外的大太监小德子也依言唱响。所有朝臣国戚均是改坐姿为跪姿,两旁的宫乐坊奏响悠扬的乐曲,只听得殿外传来“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紧接着殿内也同样齐声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