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点心后,凝璇便要到夫人处请安,丝书留下整理房间,丝画陪同凝璇一起。
母亲韩氏的房间在“空谷院”,取自诗经中“皎皎白驹,在彼空谷”一句。院内极其平淡,只在些许竹子,没有假山环绕,也没有荷塘缀立,因韩氏喜欢平静,简单,所以屋内的布置也极尽简洁,装饰一类的东西,皆是可有可无。
薛凝璇带着丝画,刚踏进屋子,便看见母亲跪于蒲团上,手持圆珠,对着面前的观音莲座闭目默念,知现在不能打扰母亲,便悄悄领着丝画移开,身子刚移动着,便听到屋内女人念道:“今日有些迟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凝璇笑眯眯的,高兴地窜进屋中,双手附上了韩氏的肩,“母亲!”
韩氏笑看了她一眼,望了眼丝画,又望着她:“都多大了,当着丫鬟的面还撒娇!”
薛凝璇笑睨了眼丝画,又突然间蹙起眉头来,看向韩氏:“母亲可是又把丫鬟婆子们遣出去了?”
韩氏笑着:“你知道的,我喜静,丫鬟婆子们在身边穿来穿去我总嫌太吵,所以让她们都下去了。”
薛凝璇坐到榻上,打量了一眼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观音画像、观音莲座、一个蒲团、一张案几一个座榻,其余竟什么都没有了,不禁有些苍凉,“母亲喜静倒无妨,可总得留下一两个贴身的丫鬟照顾着呀,这屋子也总是这么简单,时间长了这样凄清的不好!”
韩氏笑着:“宁静致远,佛于静思,你这整日里玩闹不休的人怎么会知道。”
薛凝璇咿呀几下嘴,不再多言,母亲的境界她是达不到的,上个月硬是不信邪,陪同母亲吃了十日斋,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回来后当晚便好好消化了一顿荤宴,结果第二天肚子折腾了一天,想起这段经历,简直是不堪回首呀!她怎么敢再提!
反正她是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当米虫的,虽然摊上了个清静无为的老妈,但她的志向不会改,而且算下来,十四年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薛氏嫡女,爹亲娘爱,又生的这般美貌,不愁吃不愁穿的,到了一定年龄就嫁出去,她的米虫志愿也总是满足了。
方才想着,见母亲略有打量地盯着自己,便挑眼道:“母亲怎么这般看着我?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韩氏嗔眼笑着,“许是天天见着,竟也没仔细瞧着我的宝贝女儿,此刻细打量,可真是女儿大了,竟生得这般美丽,温婉灵秀,母亲自是多看了两眼!”
丝画一旁听着,调皮一笑,薛凝璇听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跳着扑向韩氏,得意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都这么美丽,做女儿的还能差了?!”
“夫人和小姐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两个大美人在这里,倒叫我们这些做丫鬟的羞容咯!”丝画笑着打趣道,平时韩氏对她们也是温柔谦和,她知道韩氏的性子,纯净善良,所以偶尔说这些话也无妨。
韩氏睨了眼她,又睨了眼凝璇,指了她的鼻子一下:“你调教的好丫鬟!”
凝璇笑着:“母亲调教了好女儿,女儿自是要秉承母风,将之发扬光大!”
韩氏听此又笑了,凝璇陪着她说笑了一阵,见韩氏有些乏了,便请安离开了。
刚离了空谷院,丝画便有些迫不及待,忙看向凝璇道:“小姐,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凝璇知她贪玩,睨了她一眼,“就你心急!可现在不行,我得了空,先要看一下三妹妹,今日王妈来献殷勤,必是三妹妹的日子不好过。”
丝画有些不快,道:“三小姐性子太过温顺,连丫鬟婆子也敢欺她上身,小姐常年家也规劝过她好几次,可她总不能理会,小姐自是尽心了,只是三小姐松动不开那根筋,谁也没有多余的法子,小姐何苦再劳这么个力?”
凝璇听此一言,面色严肃道:“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虽是温姨娘所生,到底还是我的亲妹妹,况且温姨娘是母亲的陪房,过去照顾母亲也是尽心尽责。她们母女都是温良平和的个性,如今温姨娘又不得父亲的宠,我母亲又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周姨娘盛气得很,我哥和辰旺又都是纨绔性格,偌大个家里,她们一个知心知底的人都没有,若我不帮衬着关心她们,那她们的日子怎么过?”
丝画自知话过了,有些歉疚,便点头不再问话。
三姑娘薛凝雪的屋子在“萱宁阁”,四周的环境不好,若说薛凝璇的“叮铃轩”是淡雅,韩氏的“空谷院”是简单,那么“萱宁阁”便是粗陋,四处还生些杂草,竟没有人打扫。
还未步入宣宁阁,忽听到房内的声音,凝璇不觉止住丝画,侧耳听起来。
“~~~小姐救我~~”
“这件事听起来也不是你的错,只是少爷的性格你知道,连夫人也拿他没有法子,我如何管得了?”
凝璇听着有些糊涂,少爷?难道哥又招惹了哪个丫鬟?
“可小姐总得念在奴婢平常尽心照顾您的份子上,就帮奴婢这一回吧!平日家里不管大少爷怎么戏弄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但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我们也都能忍则忍了,可这一次——”
“这一次的确有些过分了,只是你叫我怎么帮你?”
“小姐只要立个威,奴婢是您的丫鬟,少爷也还会忌惮着些,奴婢——”
“这事可不好说,刚才你不是也说了秋月也被牵扯其中了吗?连夫人房内的丫鬟都保不住,我即便有心想护你,又如何有那个分量?”
丝画没好气地冷哼着,自是因为薛凝雪懦弱的性格,可凝璇却是越听越急,怎么两主子说话总说不到重点上,到底是哪个少爷?大少爷?四少爷?
“小姐——”丫鬟狠狠地磕头,“求您就帮奴婢这一回吧!少爷咄咄相逼,奴婢是断然不能从他!如若连小姐都不能维护奴婢,那奴婢真的就只能以死——”
“以死相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