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眼看后面的丧尸越来越近，乔峥微抖着嘴唇强硬扭过头，厉声喝道：“不能停！快走！开到市郊再说。”
沈铭皓的脸上全是汗珠，有些扩散的瞳孔终于回过神，紧咬牙关狠狠踩住了油门。
“应……应棠姐姐……”安格坐在应棠身边泪流满面，抽噎着快要憋过气一般，小脸忽青忽白，却还不忘伸手小心的去拽扒着车窗一动不动的应棠。
林未尧怔怔靠在椅背上，紧握的拳头让指甲刺入了掌心。刚才还活生生的应蕊，如今变成了丧尸的口粮，她无法接受那个娇怯的女孩已经尸骨无存。
缓缓转过头，林未尧的手轻轻落在应棠肩膀上，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应棠……你的手破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林未尧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道。
应棠仍然没有反应，留给大家的后背僵硬的紧绷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乔峥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随即转头对林未尧说：“替她把手包上将血迹擦干净，不然会有更多的丧尸闻味儿跟过来。要是再来一个进化丧尸，咱们就彻底交代了。”
略一点头，林未尧翻出了背包里的医药箱，伸手想把应棠拉过来时，她却纹丝不动。
“应棠，你也听见乔峥的话了，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林未尧咬了咬唇，轻声软语的劝着，生怕一个不好刺激到应棠。
安格也抹干净眼泪去拉她，红肿的双眼活像一对核桃，小声道：“应棠姐姐，你流了很多血，会疼的。”
好说歹说的费了半天力气也不见成效，林未尧心头不由蹿出几分火气，皱紧眉头道：“小蕊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吧？你这个样子让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车里的气氛一时凝滞，只有呼啸声从耳边滑过，椅子上应蕊留下的斑斑血迹依旧触目惊心，落在林未尧的眼里，火气顿时便没了踪影。
微耷着眼帘，她心里装了满满的内疚。
要不是停车场里她的速度太慢，应蕊那边的车窗也不会被砸碎，车窗如果不碎，应蕊或许就不会死了，大家都会好好的活着，全部好好活着。
越想心就越乱，林未尧死咬着嘴唇坐在车里一声不吭，直到安格推了推她：“姐姐，你的嘴巴出血了。”
这才发现嘴唇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她咬的洇出了血珠。见到安格担忧的表情，林未尧忙勉强弯了弯嘴角：“我没事。”
望着应棠的背影，她叹了口气，拿出毛巾把车里没干透的血迹擦拭干净。正擦着，却见应棠缓缓转过了身体，眼神空洞而茫然。
自打应蕊出生那天起，她便是欢喜的。从此应棠的人生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教她走路，写字，叫姐姐。一天一天看着应蕊从那么小长到这么大，应棠比父母还要高兴，只因为这是她的亲妹妹。
应蕊从小就很黏她，她走到哪儿应蕊就跟到哪儿，像个小尾巴。喜欢叫着姐姐撒娇，喜欢让姐姐给她梳头发，喜欢姐姐牵着她的手在公园里溜达。
后来，突然有一天，末世来了。
应蕊怕极了，看见那些吃人的怪物冲她走过来，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应棠一棍子打死了怪物，从那天起，应棠就发誓要保护好应蕊，永远让她远离这些恐怖的东西。
可是，应蕊死了。
就在她眼前这样死了。
应棠想哭，却发现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水，想叫，又仿佛失了声似的。
她恨极了，恨那个吃了应蕊的怪物，恨自己没有能力救她，更恨那些曾抢了她们食物，又仓皇逃走的人。要不是那群人，他们完全可以在怪物跑出来之前就离开，是他们害死了应蕊，应棠恨啊！
林未尧小心地把应棠被割破的手包好，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伸手将应棠揽在了怀里。
“对不起，我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对不起。”泪水顺着林未尧的脸颊倾泻而下，沾湿了应棠的头发。
安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出眼眶，拉着应棠的手连连哀求道：“应棠姐姐，你要是难过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她静静看着安格布满泪痕的小脸，无神的双眼一点一点有了聚焦：“安格……”
应棠突然想起来妹妹对她说的悄悄话：“姐姐，以后你替小蕊照顾好安格好不好？她是个好人，那个大哥哥和大姐姐也是好人。”
应棠觉得妹妹苍白的小脸似乎与眼前的安格慢慢重叠了，猛地抓住了安格的手臂，她的眼睛里不再死气沉沉，忽然透出了一抹异样的光彩：“安格，以后我会替小蕊照顾你。”
话音一落，应棠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林未尧与安格赶紧手忙脚乱扶起她坐稳，一阵察看后松了口气，估计是因为身体虚弱又加上精神受到了打击才扛不住的。
从逃出来到现在，天色已经微明，沈铭皓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夜没睡又折腾到现在，他也是在勉强撑着。所幸车子已经快到近郊了。
乔峥的鸭舌帽不知在何时已经不翼而飞，印着血迹的那道疤看起来有些渗人，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听说，出了市区一直往西走有一个避难区，幸存者很多，有军队和枪械把守，你们怎么看？”乔峥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车里的宁静。
林未尧一愣，不由与安格对视，随即在心底沉吟起来。
这个避难区林未尧当初的确在网上看到有人提起，原本也曾考虑过是否要投奔那里，不过随后经历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倒让她把避难区的问题抛在脑后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供他们选择。
“沈铭皓，你觉得呢？”转头看向沈铭皓，她这才发现沈铭皓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忙问道：“你没事吧？”
一只手捏了捏鼻梁，沈铭皓微微摇头：“不要紧，那我们就去那儿好了。”说着转头瞥了眼乔峥：“你叫什么来着？”
乔峥正靠在车座上假寐，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吐出两个字：“乔峥。”
“噢，还没介绍过，我姓林，叫林未尧，他是沈铭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林未尧反应过来，神色上不由带了几分感激与歉意。
“不用谢，没有你们在我一样逃不出来。”乔峥略微侧过头，对着林未尧笑了笑，眉梢顺势上扬，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一直在他周围缭绕的淡淡阴冷就这样被这个笑容冲散掉了。
林未尧怔忪的看着他，一瞬间有些失神。她忽然发觉，原来乔峥其实是很好看的，即使他的右脸上有道碍眼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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