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莉在李姐家刚坐下没多久,门口的电话就响了。李姐在厨房里忙,陈嘉莉提出要帮忙,她坚持让陈嘉莉坐在客厅里等。这会儿电话响了,李姐让陈嘉莉去开门。
陈嘉莉拿起听筒,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姐,开下门。”陈嘉莉尴尬地回到:“我不是李姐,我开了,进来吧。”
大约五分钟后,门铃响了,陈嘉莉打开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陈嘉莉有点惊讶。
陈嘉莉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李姐在厨房做饭,我是她的同事,进来吧。”她把自己放在了类主人的位置,在主人不在场的时候,她应该负责招呼这个客人。招呼他到客厅坐下之后,陈嘉莉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时候,两人都发现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陈嘉莉弄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所以她按兵不动,并不打算主动去打破这沉默。可她又受不了太长时间的沉默,安静到厨房里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她站起来,提出去厨房帮忙,欠下身就走进了厨房。
李姐见陈嘉莉进来,神秘地笑了,她问陈嘉莉:“这男的不错吧?”
啊,原来是传说中的相亲啊!原以为周末的那次是第一次相亲,想不到今晚就将这第一次完成了。
在网上看过很多关于相亲的帖子,都把相亲说得很恐怖。陈嘉莉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刚才略微领教过坐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拘谨,现在多了一重身份,相亲对象,拘谨的基础上又添几分的害羞。
原本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认识,想聊什么都可以,不说话也可以。多了这相亲的身份之后,任何的言语动作都有了含义:不说话代表不敢兴趣,话少代表没看上,话太多显得太热情。总之,那个度的掌握,不亚于参加公务员面试的时候要求的不卑不亢的难度,而且更复杂。
“哎呀,李姐你怎么之前不说,好尴尬啊!”
“李姐给你个惊喜啊,哈哈,别害羞,好好聊。出去和他好好聊,我这不需要你帮忙。”炉灶上的炒菜锅因为下了油开始嗞嗞作响,感觉李姐的热情快要盖过这锅里的热气了。
陈嘉莉只能走出来,其实牵红线的人乐趣在于哪儿呢?难道是他们真的比一般人要多几分的热忱。她尴尬地笑笑坐在这个男人的斜对面,拿起一瓣李姐提前切好的橘子,用最斯文的方式吃完了它,这个男人没说话。陈嘉莉又拿起另一瓣吃完,这个男人还是没说话。
陈嘉莉想,怎么会有那么不主动的人啊!超过五分钟的傻傻微笑相对之后,陈嘉莉豁出去开口了,“你是李姐的朋友吧?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也姓李,叫李绍华,是李姐的侄子。”这个男人终于都说话了,但是简短地回答了陈嘉莉的问题后又不出声了。
陈嘉莉心里有点生气,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的。相比起无尽的沉默而言,陈嘉莉宁愿自己找点话题,所以她继续问:“是啊,我是李姐的同事,呵呵,我刚好像说过了,我叫陈嘉莉,你可以叫我嘉莉。”
“嘉莉,”当这两个字从李绍华的嘴里出来的时候,陈嘉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寒颤,比她第一次开口叫小罗为罗哥程度更深。原来被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叫得如此亲密还真是一件让人受不了的事情,可这是她自己提议的,后悔也来不及了。李绍华好像为了表示公平,也说:“那你叫我邵华吧。”
两个百分百陌生的人,正经危坐着,却以“嘉莉”“邵华”称呼对方,这场景想想真的好滑稽,陈嘉莉几乎就要笑出来了。相亲可能就是要制造这种虚伪的亲密,未了解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制造了一种熟悉的假象,是目的性太强吧。这个男的能够答应相亲,就不排除他就是冲着结婚来的。
从李绍华的模样来判断,年龄应该超过三十,看他穿得那么正式,可以推断他挺重视这次见面,但是如果重视,怎么那么被动呢?真是匪夷所思。
可能是个比较内向的人,陈嘉莉想,于是她决定,那就我来扮演主动的角色吧。然后她开始摆上一副很活泼开朗的样子,语调也是装着轻松,“刚我进去厨房,李姐就和我说,别害羞,好好聊。”
“呵呵,我真有点害羞。”一个承认自己害羞的男人,陈嘉莉还是挺意外的。“那你在哪里工作呢?”
他终于都问了第一个问题了,问完后脸上红红的,陈嘉莉想,他至于那么紧张吗?她看着李绍华脸微红的样子,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开门的时候就告诉李绍华了。“我刚才好像和你说过了哦。”
“啊?是吗?真是对不起啊。”李绍华微红的脸变成绯红,双手紧张地搓着。
陈嘉莉忍不住扑哧笑了,“没关系,我再和你说一次吧,我和李姐一个单位的。”
李绍华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拘谨,话更少了。他把陈嘉莉辛苦搜罗来的话题一个个都掐灭了,陈嘉莉心里越发地不高兴,还有点委屈,凭什么我那么累心啊。
幸好这时候李姐在厨房喊了声,可以吃饭啦,陈嘉莉立即起身进了厨房。
李姐烧了四菜一汤,满满一桌子。她关好厨房门后就坐了下来,陈嘉莉在她旁边,李绍华坐在李姐对面。多了李姐在,气氛稍微轻松了些,陈嘉莉也不用那么劳心地找话题。李姐的话题都围绕在两人身上,和陈嘉莉称赞李绍华有多能干,又和李绍华说陈嘉莉多有才华。这些话对于两个如果要走在一起的人来说,根本就毫无作用。关键是陈嘉莉已经对这个男的下了定义了,只怕朋友都会有点勉强,她不喜欢如此被动的男生。
这饭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李姐的声音,李绍华一如既往地话少,陈嘉莉也懒得再应酬,她只是在李姐向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微笑点点头。好几个瞬间她看李姐快说不下去了,心里想要不就帮帮她,可是她看到李绍华那张沉默的脸,转念又想,你是她侄子都不帮忙,我也懒得帮忙。一顿饭下来,陈嘉莉觉得李姐快要虚脱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李姐似乎松了口气,这就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啊。她让陈嘉莉做客厅休息,把李绍华叫进厨房帮忙收拾。
陈嘉莉坐在客厅无聊地看着电视,厨房里传来李姐的声音,低低的,是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你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呢!”这口吻是在训李绍华吧,“也不懂得和人家聊聊天,你这性格要改改了,要不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啊。现在哪个女孩子不需要追啊,你以为你坐着人家就送上门来给你啊,一会儿表现好点。”
陈嘉莉听着忽然想起前不久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叫做hejustnotthatintou,对啊,也许李绍华就是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所以他也懒得花心思来讨好自己。陈嘉莉有点疑惑,不过这正常的社交礼仪也还是需要的吧。
大概十分钟后,李姐带着李绍华从厨房里出来,李绍华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陈嘉莉面前,笑了笑说:“吃点西瓜啊!”陈嘉莉礼貌性地拿了一块吃完,然后和李姐说:“李姐,要不我就先回去了,我妈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从这边回我家也得快半个小时。”
“那么早就走了啊,不坐多会儿,也没招呼好你。”
“没事没事,晚饭很丰富啊!”边说着陈嘉莉站起来,李姐想可能也留不住陈嘉莉了,她看着李绍华,依旧坐在沙发上,用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送嘉莉回去吧,你不是开车过来了么?”
他顿了顿才站起来说:“好啊,我送你吧。”
陈嘉莉似乎是迫不及待想摆脱这个人,要是李绍华送她的话,从这里回到家的路上,还得忍受李绍华的“冷暴力”,想想都觉得累,于是她极力拒绝了。李姐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李绍华一眼。
陈嘉莉从李姐家出来,下到楼下,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又是凉凉的晚风吹着,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卸下一个几百磅的包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