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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肺腑之谈

荒庙里,三人喝完汤,肚子总算少了些委屈,小凤提着瓦罐到溪边涮洗,林莺莺和他走在一起,盯着瓦罐好奇的问道:“你们平日里也是在这里度日吗,这些瓦罐是哪儿来的,听叶小龙说你们家在叶林村,哪儿远不远,为何官差也要缉捕你们呢?”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这让小凤有些不好回答,他笑道:“我······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林莺莺见他不说,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撅起小嘴便往回走。

“哎,你等等,我跟你慢慢说。”小凤见她生气了,匆忙追上去解释道。

洗完罐子,两人坐在荒庙外一颗大青石上,小凤便将叶林村如何遭受官差夜袭,他和小龙如何烧掉官府马车,再逃至苏州,被人驱赶,兄弟俩相依为命之事说了一遍,说到后来他神色黯然,竟流下了眼泪。

林莺莺感同身受,像似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眼圈发红,抹起了眼泪。

小凤看到她身上艳丽的衣裙沾满了污垢,又想起他甜美的歌声,心中亦猜测起她的出身。难道她是富家之女?他曾在村中黄秀才家借得几卷《太平广记》,其中有一卷前朝诗人元稹所著的小传《莺莺传》,书中主人公便叫崔莺莺,而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名叫林莺莺,小凤自然联想到了一起,此乃人之常情,此时此刻谁都想了解对方的身份,但是小凤不敢去问。

林莺莺像似看透了小凤的心思,她沉思未语望着不远处的山林,小凤从侧面看着她俏美的脸颊,心儿有些怦然跳动,他感觉自己很喜欢看到她,看到她虽然内心很紧张,但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很舒服、很美妙。

唉······,林莺莺突然叹出口气,她与小凤年纪虽然相仿,但心智要比他成熟许多,这与她从小生长的环境不无关系,这时她见小凤一直盯着她看,脸儿也是一红,毕竟她是一个姑娘,被异性盯着看,肯定会害羞。

“林姑娘为何叹气,可否告知小生?”小凤突然斯斯文文的问道。

林莺莺没想到小凤会这般说话,心中觉得好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小凤揣摩自己,难道说错话了?

“你为何这般说话,真是滑稽。”林莺莺问道。

小凤挠挠头,面带羞涩道:“你可曾看过前朝《莺莺传》?”

林莺莺媚眼上挑,点点头道:“嗯,当然看过,你是否要说我和崔莺莺该是相同的命运。”

小凤暗想,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竟博览群书无所不知,不由对她佩服至极,于是说道:“我虽不懂其中蕴含深意,但崔莺莺与张生二人之间的缘分实羡煞读者,真希望天下女子皆有此运。”

“哼,你比那张生还要薄情寡义,算我看错了你。”林莺莺突然脸色大变,气的转过脸,胸脯急剧起伏着,看得出她是真的生了气。

小凤不知自己说错了何话,惹得她如此生气,更不知自己如何薄情寡义,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匆忙解释道:“林姑娘你切莫生气,我的意思是希望天下女子皆有崔莺莺这番传奇的姻缘啊,我也希望你能比任何人都好。”

林莺莺转过脸瞪着他娇哼道:“我才不想和崔莺莺一样,始乱终弃,被那负心人抛弃。”

“抛弃?你是说崔莺莺最后被张生抛弃了?这怎么可能啊。”小凤吃惊的问道。

“咦,你不是看过吗?难道你是个骗子,故意在此卖弄文墨。”林莺莺不屑的看着他。

唉,小凤叹口气道:“我只有此书的半卷,那也是同村里黄秀才借来的,没想到,故事竟是这种结局。”

“人世间有太多不公,位高权重者姿纵淫逸,阿谀谄媚者狗仗人势,可怜之人遭受种种疾苦又有何奈,真希望天下能有一位奇人改变这混沌世界,还苍生一个公平。”林莺莺黯然而道。

小凤不解的问道:“还苍生一个公平,这番道理我从未想过,你怎么会有此想法?”

林莺莺道:“你难道没看见世上人与人之间是如此的不公吗?凭什么权势者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一人在上却要万人在下?”

小凤回道:“自古以来,便是这番道理,犹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意便是如此,你我又怎能改变?”

林莺莺见小凤和她对了起来,瞪着他不屑的说道:“道理?天意?哼,此乃权势者为蛊惑人心而捏造之言,同为人身,为何命不同?正是因为有你这种委曲求全,听天由命,不知道反抗之人,才使得他们如此欺行霸市,堂堂男儿,应胸怀大志,功成名就,叶小凤,你宅心仁厚内心善良,若有你这样的人掌了权势便能改变现在的阴暗,还天下一个公道。”

小凤目瞪口呆的听她说完,额头已渗出一层汗,这种道理他从未想过,连做梦都梦不到,他每天的心愿就是能填饱肚子,何曾想过这些,小凤突然觉得她不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在叶林村像她一般大的姑娘,还在整日里嬉戏玩耍,更别说饱读诗书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林莺莺亦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言辞带有些激动,这会儿缓过了情绪,看到小凤呆若木鸡的样子,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他,便柔声说道:“对不起,我一时无法控制情绪,但我乃好意,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不要再受现在这种委屈。”

小凤笑了,他无奈的笑道:“林姑娘,我连肚子都无法填饱,何曾有这等抱负,不过你刚才肺腑之言,确实令我深受启发,叶小凤不才,虽学过两年诗书礼乐,但因家世贫寒半途而废,如若有一日能有安身之所,定会奋发努力。”

其实说完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能有何作为?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林莺莺突然问道。

这也正是小凤想要问的,他早已猜测到她出身不简单,像她这种气质不凡的女子,绝不是街头卖唱之流,但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知道林莺莺有她的难处,所以一直忍着未问,现在她这样问了,说明她信任自己,这也让他很欣慰。

林莺莺未等他回答,又说道:“你若能帮我一件事,我便助你功成名就,你答应吗?”

哪儿有事都未说,就让先答应的,但是小凤知道她的脾气,于是真诚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知道你会答应的。”林莺莺高兴的说道。

“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小凤问道。

林莺莺道:“此事先得从我的出身说起,你见我和林管家在街上卖唱时可曾听过我的唱词?”

小凤使劲回想着昨日初见她时的情景,当时只注意着她的样子,却并未听她的唱词,他尴尬的说道:“昨日人多吵杂,我并未听清。”

林莺莺这次没有抱怨而是清了清歌喉又唱了起来。

“碧波杨柳青苔堤,桂花湾里林莺莺。家善亲和乡邻睦,水岸周里美佳音。怎奈邪佞馋语陷,充纲掠财弱花凌。孤晓无力变四通,桂花满地泪满巾。”

她的歌声还是那么婉转动听,这次小凤认真的听完了,这不就是在讲述她自己的故事吗?可是…小凤刚想问,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林中传来,他和林莺莺均望向前方,声音近了,一个人飞快的冲出树林,他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因为来人正是他们惦记的叶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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