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是一首诗,一首清凉旖旎的小诗,初识冰冰是因于她的一首七律:
春茶
灵芽千叶醒于辰,碧水清腴辗转身。形外丹青真骨相,杯中冷暖寄精神。别来偶赋知行客,入市几多失路人。半载浮名风吹去,盈然一笑赴幽尘。
莫名的喜欢,那茶在心中膏腴起来,一个精灵也在心中温婉起来,这个精灵是冰黛儿,也是她的春茶。清晨她在一杯水的情怀中辗转,伸醒。她予人以精神,而后便盈然一笑赴幽尘。这份洒脱,这般茶中意境,不见得现代人中有几个能描画得来。于是对冰黛儿有了一份想象,她在我的思维中便活跃了起来。
冰冰是天涯诗词比兴版的斑竹。人多说文如其人,我总是这么认为:诗亦如其人。诗比文能流露出人更多的真性情。以文道人最直接,而短短几行诗,要包罗人的万种情思,其意象更为丰润,冰冰的茶诗可谓当今的上乘之作。
冰冰的诗清丽雅致,冰冰的词婉约撩人。每读她的诗,总能勾起我深埋于心的柔软情愫,引心弦丝丝共鸣。读其诗,仿佛置身小桥流水之境,闻江南丝竹之悠远绵长,人随之旖旎起来。
在我看来,冰黛儿本身就是一首迷诗,我总在揣想着她的模样。她在博客里的头像是一个妖艳的女人,似飞天,那不是她的肖像。但也与我思维有了某种干连,想象中的她是纤弱的。
与冰冰的初步接触是因为病,我们都病了。困居协和医院的病榻上,我内心空虚落寞,想念孩子,想念家人,想念亲戚朋友,想念医院外的繁华热闹。于无聊中,我每每填几小词,写篇小文,寄发一点幽思,倒也被大家喜欢,被朋友惦念。
看到素无往来的冰冰到博客看我,就跟踪到了她的雅居——风翦翦。我看到原来她也在生病,病得缠绵,病得凄恻。我与她有相似的症状,在疾病过了高峰期后,不痛不痒,却整日昏沉慵懒。
我与她几乎同时发病。也许是诗词赋予了我们同样的多情,同样的多愁善感。她爱哭,我也是见月伤心,落花流泪。
冰是冷的,月是孤寒的,冰月都为清净又清凉之物。
前些日子,这个冬天的首场大雪下得铺天盖地。惯例,比兴每年的第一场雪都会有诗会。去年是祝雪诗会,题目是轱辘体诗《雪拥蓝关马不前》。因去年南方遭遇百年雪灾,今年不再祝雪,改题目为:轱辘体诗《又是一年风雪时》。我苦苦吟哦了一天,交出了我的作业。
此前,已经有几组诗发了出来,那些诗风或雄劲,或跳脱,都不是我的风格。
记得有人说,从我的文章里能看出,我是个自恋型的女人,我不否认我的诗带些自恋在内。诗发出后,我不断地咏味,深陷诗中意境不能自拔。我的诗是以闺阁心情为题材,拟想户外天寒地冻,自己旖旎于温室,醉心于词工,吟风弄月,观雪赏梅:
一
又是一年风雪时,素维天下万方私。蓬山昨夜冰山锁,沧海今宵沧浪萎。温酒几回生雅颂,诗情偏又动娇痴。阑珊意兴一何寄?雾冻烟寒作小词。
二
围炉共暖酒新持,又是一年风雪时。户闭无忧西风冽,车停尽避路阶危。玉人镜里试颜色?粉黛当闺对柳眉。雨雪风霜皆度外,红笺锦字写相思。
三
鱼雁衡南书未迟,寒星海北早霜窥。重将片语花烛季,又是一年风雪时。路漫半怀梅气息,窗悬满眼月殊姿。银妆素裹吟琼树,一统江山冰是诗。
四
霜更不负我情思,月遣苍茫又弄辞。寥落半生何所道,陶然此刻正迷诗。温馨半梦娇柔处,又是一年风雪时。竹声冰澈横梅影,妆楼摇曳舞清姿。
五
欲共寒梅蕊半枝,霜风凄厉又争欺。枯山白草无莺舞,闺室冰笺倚酒题。尺幅琼华怜画笔,云天玉絮作人衣。麻姑醉问个中味,又是一年风雪时。
我的诗贴出不久,我看到冰黛儿的诗也贴出了。因为总喜欢着她的韵味,我便点开了她的诗贴,我惊喜地发现,我们竟是不约而同的在吟咏自我情感。情怅诗亦痴,她在吟她的病,吟她的月。她期梦,叹烛。她的无奈,她的期许,她的惆怅,无不以另一种词汇出现在我的诗中。我大致浏览了一下,比兴这场诗赛,只有我们俩题材一致,情意相通。我的心再一次被她撩动了。
一
又是一年风雪时,棉衣隐去厚腰肢。心情借病随身懒,冷砚得闲任意垂。晚日昏黄低老树,暮烟袅绕落山崖。浮云渐作流光逝,斜卧高楼送影移。
二
凌波浅影共梅枝,又是一年风雪时。别样新茶呵手暖,无凭旧梦累人痴。独来岭上徒相望,日落荒原似悦离。回首城中灯百盏,一弯小月下蛾眉。
三
冷月青霜抱影移,梅花浅淡映西池。依然两地闲愁客,又是一年风雪时。远道沉疴欺羽雁,桃源绮梦慰新诗。深宵解语红烛泪,流向何方我自知。
四
芳菲散尽北风吹,老树披尘落日移。若虎苍山横地卧,似云暮霭绕身随。难将去岁推为旧,又是一年风雪时。双刃流光堪淡笑,人间何事不如斯。
五
漫卷飞霜半野陂,草白断壁少人窥。昏鸦檐下砰然起,落日西天兀自垂。犬吠山林不见影,寒浸傲骨渐深移。无涯大道荒如漠,又是一年风雪时。
我给她发了消息:冰冰,整个比兴,就我俩矫情啊!
她笑了!当然,我是开玩笑。我深知道,那不是我们矫情,那是我们这般水样女子水样的情怀,是我们真实的人生。
我说,冰冰,我的斑竹公示了,不祝贺我吗?她说:好啊,我去支持,送你几篇小文。回到短文,看到她在公示帖里支持了我,并发了两篇文章。从这两篇文章里,我进一步地了解了她。她明明看好了衣服,为了20元钱却性情地去与人斗气,假装不要了,转身走出卖场,其实她内心是同我一样,多么希望人家能喊她回来,对她说:真没办法,你拿去吧!可是人家早猜透了她的心思,偏偏不给她回圜的机会,这使她很失落,又无法转身。等她隔天再去寻那件使她魂牵梦绕的衣服时,早已经是衣去柜空,这使她无限地惋惜与懊悔。性情使然,她发狠地以高价买了两件并不是很喜欢的衣服,是作为对自己的惩罚,还是孩子气使然?我不由得好笑了起来。
我便是如此!
想当初自己看好一套衣服,只因为价格奇高,当时没买,过后再去时,已经卖出了,这使我后悔了好久。在以后的岁月里,去商场,凡是看好的,无论价格,哪怕是回家不穿,也不会让自己再生遗憾。
冰冰当属柔情似水的那种女子。在她的文章里,不时地看见她流泪,直流得我心疼,流得我眼睛潮湿。只是,我流泪多半没人的时候,我轻易不肯在人前暴露我本性的软弱。我问冰黛儿:你爱哭吗?她说,是的。我对她说我也爱哭,只不过我哭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她说:我也是啊。我说,我放肆地哭只在酒后。她说,嗯,我也是,酒后没有控制力。我深以为然。
我们都是感情丰富而细腻的女子。从诗里,从她的文章里,我能稍微触摸到冰黛儿的点滴情感。
现实中我可以交心的朋友不多,虚幻的网络更使我处处戒备,步步为营。我同冰冰没有刻意的交往,却无意中从彼此的诗文里捕捉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同她说了我买衣服的趣事,同她说了我的寄生骨子里中的软弱。她也对我讲了她的喜怒哀乐。
我们几乎同时地生病,相似的症候,相同的性情让我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我期待着中的我对面女子的情况,我对她产生了渴望,我想看看她:冰冰,你有照片吗?她发了过来。在等待照片打开的时间里,我告诉她,我的博客里有我的照片。
照片打开了,一个头发长长,清丽、娴静的美丽红衣女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双目低垂,上唇显得她有点倔强。虽然照片上低垂着双目,仍能看出大大的她眼睛,圆圆的脸蛋。从她脸上看,她简直就是我妈妈年轻时的翻版,让我立刻有了一种骨肉相亲的感觉立。
冰冰,你胖吗?
不,我很瘦,个子不高,心思重的女孩大多是娇小型的。
月,我看了你的照片。
你不觉得我们模样有点像吗?我也是个圆脸。我打了个笑脸给她。
是啊,很像。看了你文字与照片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也是娃娃脸呢。
冰冰,你睫毛长吗?
嗯,很长。
我也是,好多人都说过我睫毛长。
红尘中能有多少这种巧合呢?我们都生就一副娃娃脸,倔强的唇,长长的睫毛,娇小瘦弱的身躯。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冰冰,我很没出息,我常常见月伤心,闻花流泪。
月,性情中人大多如此,更何况碰到相似的人,就像照镜子可以看见自己的内心。
冰冰,我是相信缘分的。从你那首茶诗起,你那支尖尖的绿茶,一直幽婉在我的心头。而今,我们同时辗转于病榻上,我们一起轱辘2008年的第一场冬雪。我们共同兴奋于我们一致的爱好,苦恼着共同的苦恼。唯一不同的是,你秀发长长,而我发不过耳。那或许是在暗示与互补着什么!
我想起有一首歌叫做《牵手》,歌里唱道: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这更让我更加坚定地相信,你便是千里之外的另一个我的存在!
§§第四辑 机场女警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