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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唐皇帝

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每遇舞头分两向,太平万岁字当中。

大明宫一处别殿里,大唐皇帝坐在御榻上,怀里抱着一个幼儿,看着下方正在翩翩起舞的宫廷舞姬,他的手指打着节拍,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摆着。

“光叔!别晃了,我头都快晕了!”李沂一边喊,一边打量这个抱着自己左右晃动的皇帝。

皇帝身着一袭赤黄色的圆领窄袖袍衫,花鸟鱼虫、龙凤和鸣等等图案,花团锦簇在帛纱轻柔的袍衫上争妍斗盛。

这就是大唐皇帝的常服!李沂从生下时起,就带着自己的灵魂来到这里,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日落西山的大唐皇帝。

皇帝头上包裹着软脚幞头,幞巾的外型似乎固定过,两脚加厚还涂了漆,很自然的平展下垂,随着身体摇摆的动作,相当飘动尔雅。

李沂还是觉得有点像猪八戒的长喙大耳,忽闪忽闪,很有喜感。

此时他的双眼却盯在皇帝腰上,那里可是束着一条十三环蹀躞金玉带,一条金镶玉的腰带,老早就看到了,发财了,发财了,这要是能弄到手,太值钱了,想着想着他就是口水直流。

这一年正是大唐会昌六年,李沂二岁,封庆王。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的光叔就是这样,兴致大涨,怀中奶声奶气的“咿呀咿呀”声总算将他的目光从殿内那些美丽的舞姬身上收了回来。

光叔看着怀中宝宝肥嘟嘟的小脸蛋,那半眯的小眼睛傻呵呵对着自己笑,小小人儿牙齿还没长齐,口水浸失了他的衣衫,他也毫不在意,这个五儿子不哭不闹,他最为喜欢,慈祥的笑意蔓延脸上。

“爱妃啊,你看看,小沂沂这个乐啊!手舞足蹈!”他要是知道儿子李沂看中了他的金镶玉,不知道还能笑得出来不。

“我的金镶玉,我的钱钱!”李沂大声的叫喊,同时身体往光叔怀里拱,想要伸手扣住金腰带给光叔提示一下。只是那叫喊声从他口中发出,却是如同幼儿的啼哭吵闹。

刚册封不久的史才人立马从皇帝手中接过儿子,坐在一旁,笑道:“小沂沂也知道圣上鸿福齐天,天降大任了,妾身母子恭祝圣上荣登大位,泽被天下!”

“哈哈!说得好!那就借朕的小庆王吉言!”光叔非常兴奋,看着下方歌舞承欢,俳优赞咏,灯烛荧煌,丝竹并作,他很感慨,终于不用装个白痴二百五了,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了。

李沂躺在母亲史才人怀中含着手指,睁大眼睛偏着头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小太宗。再看着大殿中那些拼命朝光叔献媚的舞姬,李沂又有点为这些漂亮的妹子感到悲哀。

前段时间,地方官进献给光叔一支女子歌舞乐队,其中有位绝色佳丽,光叔一见面就喜欢上了,收入后宫加以宠幸,几天时间就赏给这美人无数珍宝。

李沂经常能听到母亲史才人跟身边的宫婢议论此事,一时间此女在后宫风光无限,听说那模样年轻美丽,楚楚动人,艳压群芳,独得光叔恩宠。

一段时间之后,光叔认为这样下去有可能会重现玄宗皇帝的故事。于是把这名女子召到跟前,对她说:“我留你不得。”

身边臣子听出光叔语带杀机,都建议把这名美女遣送回老家,光叔却说:“放她回去,我就会想念她,不如赐她毒酒一杯。”

一位无辜美女,就这样被光叔残杀赐死了,整个后宫女人们却是一片叫好。

光叔是担心沉于声色而误国事吗?

嘿嘿,恐怕未必。反正李沂觉得这位便宜老子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是企图用美人的鲜血掩饰贪色的丑名而已。

皇帝嘛,总想要个好名声!

而美女,玩腻了,杀掉,然后再找呗,再玩腻了,再杀,如此行为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禽兽啊!

李沂心里不由为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捏了一把汗,不论是装疯卖傻,还是韬光养晦,一个人把自己整整伪装了三十六年,这样都没把自己憋疯,这样的家伙都没有人格扭曲,而且还没有走极端,这人得有多可怕。

当光叔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时,他的父亲唐宪宗就在元和宫变中不明不白地遇弑了。郑氏母子在一夕之间沦落为宫廷里可怜的孤儿寡母,无所依托。

郑氏入宫之初,曾经在宪宗的贵妃郭氏身边当过侍女。后来郑氏母以子贵,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紧张。

然而郭氏是不会认同一个侍女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所以元和宫变后,郭氏的儿子穆宗皇帝登基称帝,郑氏母子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幼时的光叔在十六宅内则成了大家戏谑和欺侮的对象。

光叔自幼笨拙木讷,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似乎略为弱智。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变得更为沉默寡言,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委实与皇帝的龙椅相距甚远,当然,与龙椅相距甚远的光叔自然也在权力倾轧的刀光剑影中得以保全。

穆宗和敬宗父子相继驾崩后,穆宗的另一个儿子被从十六宅里接到大明宫,成了新的天子,即文宗。

有一次,文宗皇帝在十六宅宴请诸王,席间众人欢声笑语,唯独光王闷声不响,文宗就拿他开涮,说:“谁能让光叔开口说话,朕重重有赏!“诸王一哄而上,对他百般戏谑。

因为光叔被穆宗封为光王,在座的子侄辈们都戏称他为光叔,这样的称谓显然是大不敬。但不管被怎么捉弄、戏耍、取笑,光叔始终都像一根木头,岿然不动,坦然受之,他甚至连嘴角都不动一下。

看着他那逆来顺受的模样,众人越发开心,文宗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众人也不断哄堂大笑。

这样,时间长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还真就把他当成了缺心眼的傻子。

光叔也很享受傻子时光,因为常识告诉人们,傻子是没有野心的,不会对他人的地位、利益构成威胁,所以,他人也就不会把傻子放在心上。

这位光叔是唐宪宗的第十三个儿子,十一岁时就被兄弟唐穆宗封为光王,最后在三十六岁时以敬、文、武三宗叔叔的身份登上皇位的唐宣宗李忱。

各种史料都是如上记载,光王善自韬匿,以不慧自掩,不仅成功地躲避了文、武二帝的猜忌,而且诸宦官亦贪其庸下易制而矫诏立之,直到视事后其隐德才为外人所知。

不得不说傻人总是有傻福的,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光叔这么一装傻,福气就真的来了。

当唐文宗、唐武宗兄弟还在讥笑亲叔叔是个光叔的时候,宦官头子马元贽等人已经在物色下一个傀儡了。扶植傀儡,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傻子。

唐武宗也有儿子,可他还没来得及立太子就一命呜呼,马元贽等人焉能错过这等良机?忙不迭的就把李忱推上大唐皇帝宝座。

李沂想着不由有些发笑,人家光叔是装傻,这些宦官们却是在犯傻,再一次证明了一句话,下面没家伙的家伙,基本都没脑子,十有八九都是蠢货。

可以想到这群宦官心里得有多憋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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