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老炮手仍抱着猎枪坐土炕上一动不动。
早些年,谁不知道耿壮山呀,人都跑来看他猎获的老虎、黑瞎子……小屋从没冷清过。
现在不行了,他缓缓起来,换一身整洁蓝布衣服,屁股上绑块猛兽皮。
在小屋转了又转,推开积雪堵住的门,围了小屋转。然后,背上猎枪往屯外走去。趟起雪来吃力,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还得了那样难治的病。
他的鼻子抽了下,岩石缝晃着一簇紫莹莹达子香,是她最喜欢的花。于是,多少年前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喜欢这花?
当然,可我不喜欢你老去打猎,你为什么要打死它们呐?
我也是喜欢。
老虎、黑熊它们有什么错?
……
老炮手走哇走,不觉攀到石壁上了,西边天际一片红。
那双浊眼试图穿透天边的云。
早年闯关东时,血气方刚,以为打虎就如何如何了。他动了下屁股,坐的正是小半张虎皮哩。
虎走路,趾肉着地,冬天难免踏出雪溜子。
那次,就在这山沟设机关,地枪打中一只六百斤左右的,虎拖了血印子走,竟挣扎到这山顶上来了。
老人起身向山崖走去,到了那一处断壁,下面深渊风雪弥漫。
当年,就在这地方,老人和重伤的猛虎对峙着。
残阳如血,虎挺拔上身维持最后尊严,尽力长啸。
他来到当年老虎伏着的地方,猎枪响了……青烟过后,崖边的老炮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