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叶景升、江吟歌他们驱马车来到了徐州境内,一干人又累又饿,好在入了江苏境,众人盘缠不多,却用青凌令牌在各个织造局点换得免费食宿。
时节开始入春,星星点点的几处绿意,换得众人不错的心情。
无双的精神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这一日,她一时兴起,跟落荷嚷着要吃芋泥。落荷无奈地笑道:“宫主妹妹,这才入江南呢,我可没有食材给你做芋泥呢。”
“落荷姐姐,你神通广大,上天入地,何愁找不到食材。就算……”无双瞟了一眼旁边收拾行李的笑天道,“就算真找不到食材,只要你一开口,自然有人巴巴地给你寻来。”
落荷面色一红,用眼角望向笑天,杨笑天竟然大声接话道:“二位女侠,要什么食材,小的刀山油锅,给您找来便是!”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落荷脸红得更彻底,伸手竟要去打他。
无双在一旁笑得更欢,屋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砰”地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清璇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笑声戛然而止。
“宫,宫主……”清璇少有的不淡定,里屋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心里重重一沉。
“怎么了?”无双沉着气,问道。
“走了!玉姑娘……走了!”清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哗啦啦地挥着手里攥着的信笺。
听闻此言,无双愣在那里,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连清璇几乎递到跟前的信笺也忘了去接。
“怎么可能?!”落荷惊叫着,上前夺过信笺,清秀的蝇头小楷,仓促的落字——
“父仇不报,委实难安。在此别过,望请相互照应,勿念。吟歌。”
落荷几欲瘫软,被笑天一把扶住,无双冷冷地接过信笺,扫了一眼,苦笑道:“还是走了。”
笑天问道:“这吟歌是何时走的?唉,怎么回事,说好一起回南京再打算……我们去追……”
“追不到了。”门外晃过一个身形,胡渣密密,面容枯槁,竟是叶景升。“我五更天醒来,吟歌便已经走了,追了十余里路,也没见影,怕是昨晚三更已经动身……”
众人沉默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四月的北京,虽是春寒料峭,但冒出来的点点绿叶让人们感受了春意的盎然。长安街一早吆喝包子馒头各类小吃的声音此起彼伏,街角尽头,“嘚嘚儿”的喝马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人们纷纷避让,一青鬃马远远载着一女子风尘仆仆地冲进来。
长安街东北角一大户人家,青瓦红墙,门前一对儿石狮威武而立,谁都知道,那是江南名绅、富甲京城的蒋府。
蒋府平日谈不上车水马龙,但登门寻字访画的人倒是不少,可最近几日,竟是门可罗雀,人迹稀少。
“砰砰砰”,蒋府的红木大门被敲得咚咚作响,蒋府三总管阿坤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跑去开门,边赶边嘟囔:“这都什么人呀,大早急性子的……”
大门一启,一紫衣女子右手握一把二尺短剑,左手牵一匹青头骢马,面色冷漠,语气更冷:“蒋世方人呢?”
闻得此言,阿坤平时这个笑面活佛也禁不住眉头一皱,在京城一带,敢直呼蒋老爷名姓的,这样年轻的晚生后辈还真是没有。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纯粹找茬。
阿坤掩了掩门,也冷声道:“我家老爷不在,姑娘请回。”说罢就要关门,便听得短剑忽地出鞘,还未反应,眼前一亮,短剑直接从门缝里劈将进来,“哐当”一声,门锁应声落地。
阿坤后退两步,蒋老爷为富一方,找茬闹事的人这些年也没少见过,像这样气焰嚣张、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欲意如何?!”阿坤话未问完,只觉脖颈间一凉,那把短剑已经抵在脖子右侧。
这蒋家三总管蒋耀坤不比他大哥二哥拳脚功夫了得,他自己则是精打细算,负责内务,半点功夫也不会。
那紫衣女子盯着阿坤,一个字一个字道:“麻烦回禀一声,南京城江吟歌来找蒋世方算一笔十年前的杀父血账!”
此人正是留字回京,一路找上来的江吟歌。
阿坤三兄弟来蒋府头尾不过八年,自然不知道十年前什么瓜葛,他见面前这位容貌惊为天人,却是满口喊着报仇的女子,冷哼一声道:“姑娘怕不是京城人,要找我家老爷的话,小的礼貌劝诫一声,老爷每年间三四月份云游四海已是规矩,他的老朋友都是知道的。”
吟歌面色一变,眼睛死死盯着阿坤,见他一字一字说来,毫无遮掩之意,用余光扫过这个足足有三个进堂的大院落,竟是冷冷清清。
阿坤被银月短刃抵在脖间,不消一会儿功夫,已经露出血痕,正月里,他大哥二哥护送蒋夫人和女儿蒋灵秀去云南,蒋世方四处访友,全家人要过了端午才回京团聚,自己说的是大实话,不过,眼前这位怒容满面的江吟歌会不会杀自己,他也没有把握。
阿坤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忽觉脖间一空,江吟歌竟然将短刃入鞘,面色一缓,露出狡黠的笑容道:“蒋世方天涯海角,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