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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湖洞天(2)

忽忽数月过去。这日午后,燃灯老人正不迭声称赞逆风,忽听得头顶上空一声长笑:“哈,燃灯师兄,原来你收了个宝贝徒弟。”燃灯老人捋须冷笑道:“牛鼻子,你来我这月城湖做什么?”逆风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灰影闪动,一头蛊雕直扑将下来。那蛊雕声如婴儿之音,脑门上长有两只鹿角。待扑近地面时,一条人影从雕背上轻身跃下,却是一个黄冠道人。那黄冠道人哈哈一笑,向燃灯老人作了个揖,神色甚是滑稽,说道:“燃灯师兄,我是来给你报喜的。”燃灯老人哼道:“我会有什么喜事?”那黄冠道人道:“裂焰大人请你出山担任火之国帝法师。”燃灯老人奇道:“帝法师一职不是有你尸罗道人担任吗?”

尸罗道人叹气道:“近来,黑暗森林里的那些妖兽愈来愈猖獗,甚至明目张胆地出来洗劫附近的村落。我道行粗浅,根本震慑不住他们,只好请你出马了。”燃灯老人冷冷地道:“哼,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要让我出山,除非裂焰亲自来求我。逆风,我们回月湖洞天去!”逆风迟疑道:“师傅!”燃灯老人脸色一沉,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逆风道:“师傅,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只是逆风认为,妖兽祸害村民,我们不能撒手不管。”燃灯老人冷笑道:“好,那你去吧。”逆风为难地道:“可我对付不了妖兽。”

尸罗道人哈哈笑道:“燃灯师兄,亏你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你徒弟明事理。”燃灯老人怒道:“我怎么不明事理了?”尸罗道人道:“就算裂焰大人当年对不住你,那也只是私人恩怨。如今国难当头,你理应把它搁在一旁,而以国家大事为念。不然,你百年之后,有何脸面去见先代临济大人?”燃灯老人默默听了,只觉他句句说得在理,心中已是松动,但嘴上仍不肯向裂焰低头,傲然地道:“除妖兽,我自然会去,但让我出任帝法师,门也没有。”尸罗道人哈哈笑道:“这事以后再慢慢商量。燃灯师兄,我在光明城恭候你的大驾。”说着,跨上了雕背。那蛊雕一声长鸣,振翅向南飞去。

用过晚饭后,逆风躺在床上,想到明日便要和师傅去黑暗森林猎杀妖兽,大是兴奋,一时也睡不着,便披衣下床,绕着月城湖徐行散步。忽见花树丛中灰影闪动,一个人影捷若飞鸟般向后山直掠而去。逆风心下一凛,忖道:“此人的轻功不在师傅之下。”他生怕这不速之客会对师傅不利,便放轻脚步,悄悄跟了上去。借着月光,但见此人身形矮短,穿一袭灰色道袍,肩上斜背两根鹿角杖,杖身上各刻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甚是阴森可怖。

转过两道山坳,那矮道人轻身跃上一棵大树的树巅,盘膝坐下,左手放在右手掌心,五根指头高高跷起,斜指头顶上空的那轮明月。逆风见他练功姿势怪异,心下暗暗称奇。过不多时,那矮道人突然缓缓站起,仰头张嘴,对着天幕上那轮明月连吸了几大口气。逆风心下又是一惊:“这道人竟是以吸取月华来修炼真气!”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有人疾奔而来。逆风心想:“又有高手到了。”连忙矮身伏下。耳听衣袂飘风之声掠过天际,一人轻飘飘地落在矮道人身前树枝上,他背向逆风,是以见不到面目。但逆风凝神看了几眼,便已认出了他的身形:“啊,是师傅。”

那矮道人缓缓睁开两眼,突然嘿的一声冷笑,两手闪电般连结了三个印,以“断空神剑之术”,向燃灯老人射出了十数枝竹箭。燃灯老人斜身避过,两手仍是负在背后。那矮道人喝道:“燃灯,你也太小觑贫道了!”左手横在右手掌心,以“莲华之术”,将燃灯老人脚下大树连根拔起。燃灯老人冷笑道:“蝎尾,想不到数年不见,你还是只会这几招!”身子倏地急窜而前,呼的一掌拍到蝎尾道人胸口。蝎尾道人飘身倒跃,冷笑道:“我的绝招还没使出来呢。”两手按着兑、巽、艮、震的顺序,连结了四个印,喝道:“拟木之术!”但听他全身骨骼喀嚓喀嚓响,肤色由黄转绿,竟是变成了一棵参天巨树。

燃灯老人捋须长笑道:“这种低级玄术也敢拿出来卖弄?”双手结印,向前推出了一个大火球。那大火球挟着呼呼风声,向蝎尾道人直撞过去。蝎尾道人眼见大火球袭到身前,突然伸出一根树枝,抓住大火球,向燃灯老人还掷回去,风声劲急。燃灯老人斜身避过,又接连推出了五六个大火球。蝎尾道人仍是以树枝一一拨回。他身上那几根被烧焦的树枝,不时缓缓渗出白色的乳液,乳液所到之处,灼伤处竟又奇迹般愈合。燃灯老人心下微惊:“这牛鼻子的玄术果然大有长进。”

蝎尾道人哈哈笑道:“燃灯,这下轮到贫道出手了吧。”话音甫歇,燃灯老人突觉脚下地层微微震动,心知不妙,连忙拔身急起,但见近百条树根钻破地表,向自己脚踝迅捷之极地抓来。他心惊不已:“好厉害的玄术!”忽听得一人惊呼道:“师傅,小心!”他向惊呼声来处瞧去,却见是徒儿逆风,不由得心中一紧:“这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逆风大叫道:“师傅,小心上面!”他不及抬头,上半身已被数十根酒杯口粗细的树枝牢牢缚住,登即动弹不得。

蝎尾道人大笑道:“燃灯,你可服输?”燃灯老人愤然道:“要不是这小子扰乱了我的心神,我会被你抓住?”逆风满脸歉疚之色,讷讷地道:“师傅,对不起。”蝎尾道人哈哈笑道:“燃灯,你只要肯开口认输,贫道便放你下来。”燃灯老人冷冷地道:“我还没输呢。”口中默默念咒,突然从背后大红葫芦里放出一条火龙。那火龙绕着燃灯老人盘旋了一周,但听“噼啪”连声脆响,缠在燃灯老人身上的树根登即着火,熊熊燃烧起来。蝎尾道人“啊”的一声痛叫,连忙解了拟木印法,着地连滚了几滚,方将身上火焰扑灭。

燃灯老人两手结印,将火龙收回,缓缓说道:“蝎尾,你是斗不过我的。”蝎尾道人嘿嘿笑道:“燃灯,谁胜谁负,还不能言之过早。拟身之术!”两手连结了五个印,突然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个容颜俏丽的绿衣女子。燃灯老人脸色倏地大变,颤声道:“相柳,你回来了……不,不,你不是相柳!”转身向月湖洞天拔足疾奔。逆风大叫道:“师傅!”紧追了上去。但听得蝎尾道人在身后嘿嘿连声冷笑。

逆风进了燃灯老人的房间,见他正对着墙壁怔怔出神。他走近几步,问道:“师傅,你怎么了?”燃灯老人脸色一沉,怒道:“你别管我!”将他推出门去,轰的一声,关上了石门。逆风见他眼角处隐隐有泪痕,心中甚是担忧,轻轻拍了几下门,叫道:“师傅,师傅。”只听得燃灯老人厉声喝道:“滚开!”逆风见他动了真怒,不敢再拍门,轻声说道:“师傅,夜深了,你早点歇下吧。”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心想:“那个叫相柳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师傅见了她,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呢?”想了一会,便即沉沉睡去。

次日,师徒俩一大早起来,收拾行囊下山,一路向南。逆风见师傅神色凝重,不敢提昨夜之事。行了三四十里,忽听得铁甲锵锵,远处尘土扬起一米多高,竟是火之国的燃烧骑师到了。燃灯老人皱眉道:“燃烧骑师都出动了,莫非边境告急?”让到道旁。那队先行骑兵驰过之后,又有一大队步兵拥着一骑奔来。那马上骑士赤盔赤甲,腰里跨着火焰刀,身形甚是魁梧高大,坐下之马白首赤尾,身上长满了虎纹。他见了燃灯老人,心下微感讶异,驰到两人身前三四丈处,滚鞍下马,拱手说道:“帝法师,你老一向安好?”燃灯老人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道:“托你摩羯大将军的福,这把老骨头还能将就。”摩羯哈哈大笑道:“你老说笑了。”

原来,火之国火神之下设有光明二使,协助火神处理政务,而光明二使下又设有暗部、窝部两司。暗部辖制国内大法师、妖术师以及巫师,并执行紧急任务。而窝部统率全国军队,警戒边疆,以保障境内百姓生活安定。摩羯便是窝部现任大将军。

燃灯老人问道:“你这是把铁甲骑师开到哪儿去呢?”摩羯道:“土之国大军压境,于日前已攻占了灯影峡,势若破竹,直逼光明城而来。”逆风吃了一惊:“土之国已攻占了灯影峡?”摩羯盯视着他,沉吟道:“这位小兄弟是……”逆风道:“我叫逆风,家住灯影峡。”摩羯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小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灯影峡夺回来的。在下军务倥偬,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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