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当立秋后的第一场雨落下,天气便开始转凉了。也正是在这个凉爽清怡的雨夜,我要了姒。
没有媒妁之言的我们仿佛都知道在做着一件错事,但那份身心的渴望还是成功反抗了所有的礼制。
雨水汇向了宫檐,天也为我们拉起了帘......
“昭明她们可会听到些许异常?”姒早就吹灭了所有的灯火,乖巧地跪在榻上与我相对,而我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身形。
“如此大雨,想必不会。”我心里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安慰着姒。
姒“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室内恢复了沉寂,只听得到宫外沉沉的雨声。
“梆梆梆......”有宫人在雨里报着更。
“子时了,姒伺候殿下更衣。”那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已经养成了习惯,不过这次她却要做得再彻底一些。
“好。”我闻声身体一紧又缓缓放松,愣愣说道。
夜黑深深,姒的双手轻轻地摸索着我上身的中衣,过了一会儿才找到围着中衣的衣带,由于跪在榻上她不得离我更近些,难免会有些耳鬓厮磨。
闻着姒的体香,我呼吸略显粗重,手不自觉得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微微发烫。
内衣相比中衣要好解许多,待姒为我解到下身,她的手指如乐人般轻点玉箫一触即分,又如惊穴小兔匆忙退回原位。
此刻我学那闻乐雅士神游物外,待感到这短促一曲方兴便艾不由全身一颤。略有遗憾之际却又听到姒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第二曲却是从头至尾无丝毫藏掖,直听得我酥酥麻麻心潮澎湃。
待这曲终了,室内已是馨香一片,我们依然相对而跪,姒能听见我长长地呼吸,我能听到姒间歇地娇喘。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道闪电照亮夜空,把漫天的云雨照成了灯火,也把榻上的我们照成了金玉......
我看到了姒的身子,如百花丛中的牡丹,花姿绰约,艳压群芳,又如芙蓉池塘的莲身,藕臂相交,玉体斜沉。
姒虽熟悉我的身体,但被心中的小鹿轻轻一顶便不由自主得倒在了我怀中,她轻吐了一句“请殿下怜惜。”
此时,天空也传来了阵阵擂鼓之声催人奋进,或许这便是天作之合。
我终于被点燃了......
雨后的清晨有莺燕在和鸣,仍在静养的我不需去早朝,但其他的却是如常。
昭明端着早膳已在寝室门外等了许久,心中诧异的她还是忍不住把门开了条缝,轻“啊”了一声,便红着脸碎步跑开了,不过她还是吵醒了榻上的我们。
姒认得是昭明的声音,大羞得用衾蒙住了头。
昨夜意犹未尽的我看着姒一笑,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肢,隔着衾对她低声说道:“孤饿了。”
姒缓缓掀开蒙头的衾,红着脸用如蝇般的声音回道:“奴......奴家服侍殿下用膳。”
见到姒的脸露出来,我顺着她的手把衾扯到身下,嘴贴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便是孤的膳。”
在姒一声惊呼中,这室内又一片春光灿烂。
......
正午时分,当我们穿戴整齐走出殿门时,我看到了一脸严肃的父王和一旁奉茶的昭明在我宫内的树下乘凉。我和姒急忙上前跪拜行礼。
“儿臣不知父王驾到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我说话时脸已有些红了。
“褒姒参见王上。”姒的脸却有些发白。
“哼,”父王轻哼了一声。
听到父王哼声,我和姒皆是心中一惊,纷纷把头埋得更低些,尤其是姒已经是吓得冷汗直流。周邦尚礼,男女之间岂能如此随便?
“湦儿,至于你这事对错与否,为父且问你一句,此事虽违礼可违心?”父王没有说怎么处罚我们,而是问了我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沉思着没有马上回答。
良久,我把身子抬了起来也扶起了身旁脸色苍白的姒,眼神坚定地对父王说道:“父王,此事虽是因儿臣一时冲动而成,但适才父王问儿臣此事虽违礼可违心,儿臣听父王所问亦扪心自问,如今已有答案。”
“说说看。”父王神色如常的说道。
“父王,儿臣自与姒相识并把她带入宫中至今,她对儿臣之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姒本是庶人,论身份与儿臣确实不符,但其聪敏贤惠却连许多诸侯贵胄之女也比之不如。再者,如今褒侯认姒为女之事宫中也是尽知,这地位悬殊之况已得改变。不过,以上皆不是儿臣接纳姒的根源。”
“哦?那这根源为何?”父王打断问道。
“回父王,这根源只是姒乃儿臣情之所系,心之所牵!”说完我眼神也愈发坚定。
“哈哈,好!说得好!你和姒都起来吧。”父王笑着让我们起身。
我和姒同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拜谢起身,而父王却接着说道:
“湦儿,这问题你也只答了一半,另一半可想明白了?”
“儿臣愚钝思虑难全,愿闻父王教诲。”我听父王此问也是心中诧异,看了看姒她也是一脸迷茫。
父王看我俩皆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为父问你虽违礼可违心,湦儿你也只答了不违己心,但却没答是否违了褒姒的心啊。”
我闻言顿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用惭愧地眼神看向了姒。
姒听罢后泪水已然留下,复又跪伏于地对父王拜道:“褒姒愿代殿下回答王上,请王上应允。”
“褒姒,你起来回话吧,寡人允了。”父王含笑对她说道。
“谢王上,”姒缓缓起身,含泪对父王答道:“姒自幼孤苦无依无靠,那日能得殿下垂怜让姒得以入宫为侍,已是上苍对姒最大的福报。其后种种,姒也皆是拜殿下之情所赐。何况姒为一贫弱女子能得殿下之深情款款,此生复奢它求?姒只愿能终生侍候殿下以报殿下之关怀。”
“可还有其他之言?”父王颔首问道。
“有。回王上,姒与殿下发虽难结,心却相连。姒愿效仿化石而望禹皇之涂山女娇,以树对殿下天地不移之心!”说罢姒竟又哭拜在地。
“好!”父王看到姒表露心迹也是深受感动,或许又想到了母后,于是他也有些眼眶发红的对姒说道:“褒姒,寡人此时有些渴了,给寡人倒杯茶如何?”
姒听到父王的话连连称诺,恭敬得给他奉了杯茶。而我听到父王的话心中大喜,也随姒跪了下来拜谢父王。
“你俩快快起来吧,来人,赐座!”父王笑颜全展很是开心,吩咐了昭明去取座位。
待我们二人落座,我笑着对父王说:“父王今日可把儿臣和姒吓到了。”
父王笑着“哼”了一声,看着我们说道:“初经人事当需节制,你身体伤还未痊愈便想撂下病根不成?何况,也不考虑考虑人家褒姒的感受。”
我俩脸同时大红,姒赶紧把头低下,我却是在一旁赔笑,心里却想着:“子随父,这是肖。当年你与我母后昏礼后也定是如此。”
“咳咳,”父王可能也觉得这话当着姒面说不太妥当,随即又板起脸来严肃说道:“不过,如果你二人今日所答未尽人意,为父当然会重重处罚于你,就连褒姒能不能活命也得看天意!”父王说完,我和姒也感后怕,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眼神皆毅然。
父王看着我们微笑着抿了口茶,待放下茶杯,他郑重说道:“湦儿,经过今日之事可有所思所感所惑所悟?”
“这......父王容儿臣细思之。”我被父王这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于是低头沉思。
父王点了点头拿起杯子抿着茶,静等我的回复。
过了片刻,我抬头对父王回道:“父王,儿臣想好了。”
“说吧。”父王说道。
“回父王,我宗周以礼兴邦以礼治国,万事皆不出于一个礼字,是故男女之事也成乎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父王说我和姒违的礼,便是这男女和合之礼。父王这是在告诫儿臣,以后断不可冲动行事,要有礼可循。如那吕叔段一事,儿臣处置得便有些莽撞了。”
“嗯,还有呢?”父王又问道。
“儿臣所感为此,但儿臣仍有疑惑?今日儿臣与姒在父王面前各自表露心迹,虽不违心但仍违礼。父王不仅没有责怪儿臣反而很是喜悦,这倒是令儿臣有些惶恐,愿父王能为儿臣解惑。”我说出了心中疑问。父王平日对礼乐十分看重,我自然不会觉得他会放纵我这违礼之举。
“太子和褒姒留在这里,其余人都下去吧。”父王没直接回复我,而是把身边的人都遣散了。等其他侍从都离开后,他缓缓对我们说道:
“何为礼乐?绳墨之规矩也。礼又以天礼、地礼、人礼分之。祭天祀地是为天礼,守土拓疆是为地礼,治民定律是为人礼。天礼为大,地礼为次,人礼末之。然三礼虽分却合,其中深意想必为父不必细说你也可省得。”
我点了点头,又听父王说道:
“然,定礼分礼合礼者,人也。人之所以定、分、合,心然也。人心虽然却各有愚昧,必难守礼于一,是故天子生也。湦儿,为父这句话,你可省得?”父王问道。
“儿臣明白,父王之意便是苍生民智还未得全开,需要有人来拟定礼法规矩束缚他们,天子与百官便应运而生。”我答道。
“善!”父王点头接着说道:“民智不启,天子不逊,此为帝王存由。然夏桀商纣之流违礼更违心,此即是是我宗周得以定三礼而天下随的缘故。而何为礼之源?易也。何为易?天地有九六二数却衍万千,此乃变与不变之道也。昔日文王作《周易》便是要告知天下明礼之人:礼可易,向礼之心则不可移。此之谓礼易人心之道!今日为父那违礼违心之问便是想知道你二人向礼之心可移否,心系情牵为礼,心分情断亦为礼,然如若你居高位而迫褒姒,或褒姒居低位而诱你,那便是向礼之心已移,才是大大的违礼!明白了么?”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我重重点了点头,姒也随我点头。
“哈哈,今日这事便过去了,至于那吕叔段一事,你确有鲁莽之处,但那吕叔段为己私利通戎叛国,此乃违地礼之大罪,而且其眼中无君无臣无社稷,不悔罪反而加害于你,更是最大恶极。若不是卫侯那边来信,说吕辅已畏罪自尽,其余吕氏无通戎之嫌,为父定要夷他吕钦一族!”父王此时也站起了身,继续说道:“今日为父也在此坐了许久了,不请为父在此用个午膳么?”
“请请请,父王真是羞煞儿臣,姒快去命人传膳!”我和姒连忙起身把父王迎向我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