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尘清干笑一声，道：“小二哥，在下今天没带银子，可否下次一起结？”
小二听了，立马不乐意了：“客官，看您穿的有模有样的，怎么连这么点茶钱也付不起？”
“实在忘带了，可否通融一下？”
小二的脸沉了下来，向后喊道：“掌柜的，有人喝了茶不给钱。”
方尘清有些急了，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馆堂后传了出来：“谁活的不耐烦了，敢到他卫爷这里喝白茶？”话未落，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过来。小二跑到他身前，一边对他说着什么一边指着方尘清，片刻，汉子气势汹汹地来到方尘清面前，恶狠狠道：“就是你小子在这里耍奸？”
方尘清辩解道：“掌柜的，在下不是没钱，今天实在疏忽了，请您见谅，明日我一定给您送来，这样可好？”
方尘清想着先脱身，然后弄清自己如今的身份，再解决这件琐事不迟。但那汉子却不依不饶道：“没钱出来白吃白喝，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老子今天正心中不忿，想找人出出气，嘿嘿，现在你落到我手上，老子要打得你骨断筋折。”
方尘清还想解释，谁知那汉子一拳头便打了过来，此时的他就是个普通人，哪有反抗之力，结结实实受了一拳，承受不住被打翻在地，他感到胸口憋闷异常，那汉子得理不饶人，一拳拳往他身上招呼。
方尘清浑身疼痛，口鼻流血，脸对着茶馆内，只看到那里的人脸上满是鄙夷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解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得极惨，有人还指着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跟身旁的人笑着谈论。
脑子越来越昏沉，身体的疼痛渐渐感觉不到，终于丧失了意识。
方尘清又清醒了过来，睁眼望去，只看到高凸的屋顶以及横梁。撑起身子，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有些虚弱和冷，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件极其破烂的棉被。
“乖孙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惊喜地看着他。
方尘清看着他，压下心里疑惑，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人有些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还出去讨饭，我知道你怕我累着，受欺负，可你身子骨弱，这不一出去就染了风寒，唉。”
方尘清动了动身子，这才感觉到自己体型不比刚才，如同十二三岁那样。方尘清结合最先的经历，猜测自己在这世间只有死亡后才会进入下一次人生，“难不成上次自己被那汉子活活打死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吗？”想到这，他的心也感觉有些凉。
老人看他有些迷糊，赶紧起身，去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过来，笑着道：“乖孙子，赶紧喝了吧，这是我好不容易弄的姜汤。”
方尘清犹豫了会儿，在老人又催促下，接过那只有许多豁口的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这碗汤下肚，身子顿时温暖了起来。
满面皱纹的老人从方尘清手里拿过那只碗，一只手扶着方尘清躺下，替他盖好破褥子。老人坐在床边，看着方尘清充满溺爱道：“乖孙子，爷爷给你再讲些好故事。”微笑地看着老人开始讲起故事，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方尘清忽然很享受此时的温馨。
不知何时，方尘清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方尘清便见老人慈祥地看着他。看老人眼中充满血丝，方尘清便知他怕是一整夜守在自己身边没合眼。本想和那位老人说话，谁知一出口只有“啊啊”的声音，方尘清心中一震，自己这次是个哑巴？
老人温和道：“爷爷知道你心疼我，呵呵，爷爷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你饿了吧，爷爷这就讨饭去。”
方尘清“啊啊”几声，想阻止老人出去，但老人已拿着个破碗打开了门，方尘清只见外面大雪漫天，老人紧了紧破衣裳，便走了出去。
虽是虚构的世界，但方尘清已融入了进去，用心感受，此情此景，他心中也很难受。
掀开被子，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衣服，很是破烂，不过天气太冷，他只得赶紧穿上，稍微抵住些寒冷。等了许久，也不见老人回来，方尘清心感不妙，打开屋门，风雪袭来，他不顾这些，向外走去。
外边有一条小路，他沿着这条路走了许久，才看到一片屋舍，他提起精神，快步赶去。路过一条小巷，他瞥到巷内有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快被大雪掩埋，他心中边祈求边走近，看清那人样貌后心中顿时揪成一团，不是那位老人还能是谁，为何偏偏是他？方尘清扑到老人身上，一边拍打他身上的雪一边将他抱在怀里，他“啊啊”地呼唤着，摇晃着。老人半天才艰难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眼前的人，他勉强笑道：“乖孙子，你怎么出来了？”
方尘清只能“啊啊”回应，老人无力道：“看来我是不行了，孩子，你要相信，活着总会苦尽甘来的。”
方尘清突然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包住老人，起身跑向最近的屋门前，不顾严寒拍击着。过来一会儿，才有人埋怨着走了出来，裹得很严实的主人开门后看了方尘清一眼，顿时怒道：“小乞丐，滚一边去。”方尘清看他要关门，马上抱住他的腿，一边叫着一边指着老人那方向，那人只瞥了一眼，满脸厌恶，一脚把方尘清踢开，无情地关上了门。
此地不知道有几十户人家，方尘清拖着快冻僵的身体一次次叩门，一次次失望，心寒。最后他用尽气力奔到了老人身边，却只见一个被雪埋住的身体，没了气息的生命。
他颓然倒在老人的身边，泪水模糊了双眼，看着飘落大雪的茫茫高天，嘴角牵动，笑了起来。寒意侵透了他的身体，但这些他已不在意，他已不想再动。万籁都寂的天地间，渺小的两只蝼蚁，无声无波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