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学院中此时空无一人,唯有一座五层楼的建筑物之巅,有六人站立。
其中一个六旬老者,面容清瘦古板,眼神狭长,身着一身白色长袍,颌下有着三缕银色长须,此人正是随云学院院长孙异人。他的身后,站着曾去杨府丢下口信的黄真。
他的对面是一个灰袍老者,身材颇为高大,浑身散发着一股厚重的气息。看样子并不是随云学院的人,孙异人对他的态度极为客气,似乎就是他口中的贵客。
灰袍老者身后站着三个年轻人,二男一女,男的都是身着紫色儒袍,一脸英气。只是他们的目光大多时间都停留在那女的身上。
那是一个双十年华的绝色女子,身着白色长裙,身材曼妙,皮肤白晰,气质高贵。年纪虽轻,但其余人对她的神色颇为恭敬。
就在杨朱公气势陡然暴发之际,四人同时色变,一个个神色极为凝重,更有一丝骇然。
“孙院长,这位就是你所说的窥视王师手札的杨朱公?他的修为,至少凝卷后期!”灰袍老者缓缓开口,他的话语如同他的气息般厚重,听在其它人耳中,带着嗡嗡的回音。
孙异人蓦然色变,狠狠瞪了黄真一眼:“凝卷后期?不可能——”。他口中说不可能,但神色间显然已是相信。
灰袍老者目光从杨朱公身上移开,落在沈离身上,突然道:“那少年,也有些古怪!”
“他是一个摹道师,没有任何修为的摹道师!”一旁的绝色女子突然开口,语气有着一丝诧异。
“怡冰小姐说的对,让老朽想不通的正是这一点,难道摹道师并不一定非要成为修士?”孙异人神色一变,接道:“但是纵观天下摹道师,没有不是结成浩然之心才能摹浩然卷的。我与杨朱公立赌时曾说明,只以画技摹成浩然卷,难道他真的成功了?”
“应某已看过那张画卷,他没有说假话,确实是他赢了。孙院长以王师手札作为赌注,太过孟浪了。”灰袍老者应真目光扫过孙异人,怫然道:“没有修为同样能成摹道师,我应某相信,因为我们院长就曾经说过。以画成圣的古圣贤都有,何况是摹道师!”
孙异人尴尬,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孙院长与对方约定今日来取赌注,打的是以势压人的算盘啊!”冷艳女子话很平淡,但让孙异人听得心中一凛,神色极为尴尬。
“杨朱公……这名字有些耳熟……”应真目光扫过孙异人,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仿佛听到一声轰的轻响,整座学院似乎晃动了一下,几人蓦然抬头,看向笼罩整座学院的光幕。此时,正在轻微颤抖。
“摹道师最擅长的就是破阵……孙院长,你还是将大阵撤了吧!”应真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
“此阵为大儒所书,我不信他能破得了。”
应真叹息一声,没有再说,孙异人这样坚持,不过是想凭此阵挽回些颜面。
此时,沈离却不知道远处正有数人在注视着他,唯有杨朱公似有所觉,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那处,接着又转头看着沈离正在挥笔的画卷。
那护院阵势,就是浩然正义凝成的“阻”字。而摹道师,摹的就是天地浩然之气。故此,那应真才会有“摹道师最擅长的就是破阵之语。
沈离这幅画卷,画的就是随云学院的山门,眼下山门即将完成,接下来就应该是“结气”了。杨朱公替沈离化解那山门源源不绝的威压,专注地望着沈离,他也想知道,沈离近半年的山中苦修,到底将勾线十八描参悟到什么程度。
画完山门,沈离深吸一口气,头发无风自扬。在他那衣衫之下,胸口处的位置,七根银针其中一根突然冒出一半。
沈离浑身一颤,时隔近一年,这是第一次与封印的浩然之心真正有了联系,这种再度拥有力量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将七根银针全数逼出的冲动。但他很快将这股冲动强行压下,手中画笔凌空虚点,勾划出两道玄奥的古字,接着往画卷上一拍——
“归藏定位——归藏定气诀——”
“轰轰轰——”阵阵轰鸣之声响起,那金色的屏障剧烈摇晃起来。一朵朵金色花朵从那隐隐约约的“阻”字游离出来,化成一道金光融入画卷,使那画卷被蒙上一道金光。
“怎么可能?”随云学院内,数声惊呼同时响起。应真虽然先前说过要孙异人撤阵,也只是担心杨朱公出手而已,却没想到只凭那少年,便将这阵撼动。
“那少年的定气诀,不是凡品。”应真缓缓说道。
“杨朱公,这名字我觉得很熟悉!”应真旁边的冷艳女子突然开口,她口中说的是杨朱公,但目光却盯着沈离,目光中有着震惊之色。
“怡冰,你也觉得那名字熟悉?”应真微微一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与女子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色变:“难道是——不好,孙院长,快撤阵!”
“他们破不了——为何要撤——不撤——哈哈!没事,我就知道他们破不了的。”孙异人狂笑。
与此同时,沈离喉咙一甜,张口喷出数口鲜血。接着,神色剧变,一掌拍向胸口处,将那此时被震得齐齐露出一截的七根银针尽数拍回体内。
“没事吧?”杨朱公一掌拍在沈离后背,一股精纯的浩然之气涌入沈离体内,助他平稳气血。
沈离神色一松,凝望着地面之上的画卷,摇头道:“没事!这阵,我破不了!”
杨朱公看着沈离半晌,突然开口道:“你破得了!”
沈离默然良久,摇头道:“破不了。”
“那你仔细看着。”杨朱公的身影突兀消失,转瞬又出现在原地。随之,那牌坊之上的“随云学院”突然发出阵阵爆破之声,化成金光随风坠落。接着一阵阵龟裂之声响起,笼罩着随风书院的光幕破碎,大阵告破。
“这是——损——”沈离目光一凝,望着那高大的牌坊突然间出现阵阵裂痕,裂痕在扩大,片刻之间,轰然倒塌。
“孙老儿,仔细看着,老夫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