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锣声响起,若干个下人后背竹篓而到,每个竹篓里的药材各有不同。
一炷香燃起,然此时道老居然还在醉酒。道逍近乎抓狂,明明昨天才提醒他要好好体贴一下自己可怜的徒儿,怎今天就出这一大难题,叫道逍一个头两个大。
叫了许会,他依旧不醒,眼见一炷香一点一点焚烧殆尽,道逍之心仿佛亦是如此,渐渐焚烧化作烟尘一点。这般,道逍想唯有使出一技狠招,虽说是有点对不起道老,不过为了能获胜,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转身,道逍走近青儿素儿,问:“两位姐姐!哪里可以打到一盆水?”
两丫鬟疑惑:“公子!您要水有何作用?”
道逍狡黠一笑,瞄了下道老,道:“当然是要叫醒我师傅啊!听说给醉酒的人泼上一盆水,就马上会醒过来,所以……”
两个丫鬟“啊”的一声惊讶,后都捂嘴而笑,不约而同道:“公子!看来你很中意此次比赛,可你难道不怕这老先生不悦,废了你这个徒儿?”
道逍苦苦一笑,摊了摊手,“两位姐姐!这也没法!因为我有不能输的理由!”说着饶有几分沧桑感,叫两丫鬟一愣,便步出门外。许会,见两人抬了一盆水而来。
道逍心喜,谢过青儿素儿,便接过盆水。走至道老之旁,奸笑一声,道:“师傅!为完全徒儿大业,我这样做您一定也会原谅我的!”
说着道逍闭眼愣了下,一旁素儿轻笑道:“公子!你闭眼干什么呢?是不敢泼了吗?”
道逍未应,青儿也跟着轻笑而起:“的确!有谁敢在自家师傅头上动土,不对!是动水,公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千古第一人了。”
道逍睁眼,白了两丫鬟一眼,道:“姐姐你们两个姑娘家懂什么!这水是一定要倒的!而现在我这叫做错事前要先道歉!”看起来是颇有见识般,旋即又道:“好了!道好歉了!是该倒水了!”话毕,道逍手中捧着的木盆稍一倾倒。岂料,水未落,道老竟忽的先睁眼而醒,顷刻站起。
这无疑吓了道逍一跳,手一用力,木盘向后倾倒,竟泼的自己满身皆是。
道老转身回头,见道逍如见落汤鸡一般,疑惑一愣,才道:“小逍子!大白天的,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啊?”
一旁青儿素儿又讪讪笑起,对道老而道:“老先生!公子不是在洗澡,而是这殿内高手太多,一时紧张乱了分寸,所以给自己泼一盆水冷静冷静!”两丫鬟说完便捂嘴偷偷做笑。
这怯场有什么好笑的,道老不解,转头看着道逍,浑然不知而安慰道:“想不到小逍子你也会有怯场之时,为师还真是惊讶,不过你还真傻,有为师在此,有什么好怕的!”
道逍拧紧拳头,藏于身后,抬脸后只见一张似笑非笑的小脸:“哎呀!师傅你总算是醒了,还真叫徒儿吃惊,话说您早不醒晚不醒的,是不是故意的啊?”
“你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这有什么好故意,为师睡觉时忽然感到背后凉凉的,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醒了!”
道逍不应,只是苦苦的笑着。
这时,一片背着竹篓的下人终于开口了,一脸尴尬汗然:“抱歉打扰两位了,比赛时间……”
“我都忘记时间了!”道逍愕然,这才晃过神来,看去,一炷香竟烧掉了一大半,与道老做简单说明便开始第一赛——辨药。
下人于是从竹篓随意掏出一株药草,药草上绑着一张纸,问:“老先生!这是什么?”
然不过瞬间,道老连看都没看几眼吗,便应:“良品的三叶江铃!”
就算是有品阶的炼药师辨药名时也要迟疑一会,可道老居然连药质都说出来了,速度之快,叫下人不禁怀疑是瞎猜的。可揭开药草绑着的那张纸,见其上写着的黑色墨迹,不禁一惊,上写着“三叶江铃——良品!”
下人回过神,立刻再拿出一药,而道老回答依然迅速,且都连药质一同说出,揭纸,果如道老所说。
而因道老回答之迅速,下人还忙得有些手足无措,才揭开这张纸,马上就得揭开那张纸,甚是紧张。见状,道逍和青儿素儿眼瞪得极大,吃惊不已。
这般,不过一会,三百种药材便皆都答出,无一错漏。
待一炷香燃尽,铜锣声响起,第一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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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多休息,一下人又马上换上了一炷新香,铜锣声又响,第二赛开始。
这会如今急促,怪不得傅府要买那么多赤砂花做茶,这会再念个三百多种药材的药质,且不说能不能分辨出来,倒是非得渴死不可。
如今第一赛时听道老的回答,第二赛根本不算什么,想必明天的对战赛亦能旗开得胜。
而据知一赛后,为避免混淆,败者皆都需离开傅府,不容片刻停留。
这第一赛后,道逍在这殿望了望。只见殿内,人数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这有品阶的炼药师果然都不是盖得。殿外,依是人山人海,不过明显可以看出,人数已经刷掉了一大半。
很快,随铜锣声一响,第二赛亦也结束。此时,殿内,人数依旧,没什么变化。殿外,人数又被刷掉一大半,甚是不止,眼前空地变得畅通许些,果然一般炼药师还是拼不出有品阶的炼药师。
这般转眼,明天的对战赛也已将至,铜锣声习惯一响。
见道老一身凡衣,对手气昂昂而来,只见下人才拿出药材,对方连看一眼都还没看仔细,便被道老先先答出,最后愣是一题都没能回答就这般被瞬间秒杀落败。
在这些对手当中,有急的满头大汗,一惊一乍的,甚至差点吐血。也有的很是识相,知道技不如人,认输,灰溜溜的走出傅府。再有的是大发雷霆,声称道老作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无理取闹着,而这种人最为之多,不过无一不是被高手护卫菊秋鸿“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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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逍靠着墙壁稍作休息,就现在若没什么大状况,就应该能获胜参加最后一赛。
一会,就眼前的炼药师已走去一半,也正因此,恰恰一眼便看到坐在客人坐席观赛上的赛冬寒,叫道逍不禁皱紧眉头。
此人实在诡异,明明爱酒,却又为何命管家不让嗜酒者入府?甚至精细到喝酒的老者!明明知道小贩卖的是蹄边草,却又为何只提示自己而不明说?明明碰面相隔不过一天,最后却又为何说不认识?
有时道逍想,是他让自己进的大门,然却始终无法想透其原因。
“啐”的一声烦恼,思路实在太过于凌乱,比打死结的线头还要难解,小小的头颅仿佛都要一炸而开。想着也是过于烦恼麻烦,道逍害怕的正是如此,便吁了一口气,不去多想。
转眼只见菊秋鸿也是靠着墙壁作息,这倒也是难为他了。人不是机器,也是需要休息的,这班有品阶炼药师的功夫也是不浅,傅府又不能伤了和气,得罪任何炼药师。所以,菊秋鸿每次下手必须极有分寸才是,甚至,可能也得挨一顿打。经道老这一折腾,隔三来五他就要请人出去,自然消耗不少精力。
道逍端了一杯赤砂花茶,走近,递上道:“菊大哥!喏!累了吧,喝杯茶把!”
“原来是逍兄弟啊!菊某多谢了!”菊秋鸿随之接过赤砂花茶,喝了几口。
道逍一笑,捧起双拳而道:“其实更应该是我多谢菊大哥才是,要不是菊大哥在,这般场面非得被我师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逍兄弟言重了,这只是赛某分内的工作而已,倒是令师实力着实不凡,叫菊某大开眼界!”
“工作?”说到,道逍疑惑,一般剑客战士的不是都喜欢浪迹天涯吗?便问:“菊大哥!我看你一身好身手,连那些有品阶的炼药师都打不过你,那为何不到外面闯一闯?日后应当大有一番作为!”
菊秋鸿一愣,随之沧桑一笑,满目萧然,道:“那是傅府有恩于菊某,菊某曾少年轻狂,不晓方寸,一次仗义错手误杀了人,因此囚于地牢五年之久。出狱后,无依无靠,正将饿死街头之际,是傅府二位当家伸出援手。”
“原来如此啊!”
道逍一声恍然,却不禁想起大小门之事,便又好奇问:“据菊大哥这么说二位当家应该是好人咯,可又为什么会想出大小门走大小人这一损事。”
菊秋鸿依然淡笑,道:“逍兄弟还年少自然不知……”
晕菜!居然和那个看似教书的先生说了一样的话,未等其说完,道逍便打断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问嘛!”
“呵呵!是菊某不对,既然如此,那就由菊某告诉逍兄弟原因吧!其实‘大人走大们,小人走小门’此礼仪自古皆有。
入大门者,即大人,是指已有成就之人。而小门,则是指未有成就之人。
小门又叫思过门,走小门者,进门时反省自己为何要走小门,如何才能大门。这般下一番拼搏,才能功成名就,步入大门。
傅府当年颇是贫寒,两位当家齐心协力才能做到这番辉煌,这当中自然走过不少小门。所以,傅府延续此礼仪,希望入傅府小门者,思过反省,将来成就大业。”
道逍一愣,想不到竟有这番意思,更想不到这旅商龙头的首富傅府当年居然贫寒人家。白手起家的人的确值得人佩服,道逍不禁唏嘘。
回头,道逍又好死不死想起了赛冬寒,心想菊秋鸿应该知道什么,便问:“菊大哥!那个赛冬寒是什么来历啊?”
听此,菊秋鸿惊愣了许会,还未说话,肃然满面,道:“赛大人时的确是个神秘的人,若是逍兄弟想和他攀关系,菊某看还是免了吧,这个人,不好相处。”
“切!和他攀关系?那是要命,不说话能憋死人,一说话能气死人。我只是对他感到有些好奇而且。”
“好奇,这样啊,的确,毕竟对方可是二品炼药师,会好奇也是人之常理。”菊秋鸿淡淡笑道。便是接下道:“就菊某所知,赛大人自幼便是一个天才的存在。
年仅十岁时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十一岁时学会炼药,又一年炼药达至品阶九品。
十三岁时炼药之技竟达七品之高,进步之迅速。
又过两年,那时已入宫成为宫廷炼药师,品阶达五品,全然无视炼药师进阶一大难卡,可谓炼药史上第一传奇。
直至十九岁时,更为了不得,那时便意气风发以炼药技赛赢老国师,成为如今的当朝岚之国国师……”
道逍愕然的瞪圆了眼,这回总算知道什么才是天才,这丫的绝二品就是地地道道的天才,居然十九岁就当了国师,道逍还不知道自己十九岁时在哪奔泼劳累呢!想此,埋怨起这太初神也太不会选人当儿子了,要是选了赛冬寒当儿子,什么修罗神主的再过几年还用活吗?
这会,菊秋鸿忽然也是绸缪而起,淡淡而道:“不过,对于他的背景实在诡异,如今虽贵为中州岚之国国师,但居然找不到一丝与他有关系之人。他的个性也与其他高品阶的炼药师实在不符,高品阶炼药师一般都不会屈尊于他人,所以并无多会想争夺国师之位。
再者,他也过于淡漠。照理说,炼药师的朋友应天下皆有,但是,那位赛大人似乎独行独往,无多交集。而他今天来到傅府,也叫傅府大吃一惊。
傅府虽为最大的旅商,但是不同于道遥先生,傅府素未与赛大人有过一次交涉,想不到他竟会主动来观赛。
此次豆蔻会的参会者品阶大都皆为六品至九品,算是三等药会。照理说,照他的品数,不至于需要参加此会。”
道逍摊了摊手,赛冬寒这个人果然诡异的很,这会疑惑的可不只是他了。见道逍不应,菊秋鸿忽然一句阴沉穆然:“逍兄弟!菊某奉劝你还是别太接近他!”
这着实叫心头一怔,问:“菊大哥!此话怎讲?”
“这有品阶的炼药师大都性格古怪,孤傲怪癖,有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次豆蔻会,可说是众望所归,每位炼药师都欲要获胜。
然赛大人炼药之技神通广大,逍兄弟若是过于接近赛大人,必将成众矢之的,到时明抢可当,暗箭难防!”菊秋鸿悄声而道。
见此这般小心,道逍已是七分相信,又问:“暗箭难防……难道……是指暗杀?”
菊秋鸿不应,只是点头示意,后吁了口气淡笑道:“不过就菊某看赛大人一定是个好人,昨日逍兄弟贸然就去相认,若赛大人应声相识逍兄弟的话,逍兄弟定将大祸临头,赛大人正是想到此点,才谎言否认见过逍兄弟。”
听着道逍后惊,可他还是想不透许多事,这些问题欲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叫得道逍乱说一通,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所说何物。
隔会底下突然吼来“不可能!不可能!老夫堂堂七品炼药师!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市井小卒!不可能!你一定作弊,对!你一定作弊”诸类的话,菊秋鸿皱了下剑眉,便匆忙赶去道老那方“不法”之地,留下尴尬而笑的道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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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下,已是黄昏时,道老走至道逍身旁,叹了口气,哀声而道:“小逍子!这帮炼药师实在真弱,居然连一种药的都没认出,唉!垮了的下一代啊!”
“拜托!师傅,是你太强了吧!”道逍汗然而道,后见道老手上拿着一张金贴,便问:“师傅!这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傅江泓给为师的,说是明夜戌时上齐贤殿上二层楼的邀请函。”道老说着把帖子递给了道逍。
见贴,道逍欣喜之至,因彻夜未眠而微微无神的眼瞳竟漫散金光钱形,却被后面忽然传来的对话毁了兴致,其音粗矿沙哑,道:“哈哈哈!此会豆蔻会冠座非老衲莫属!”
又一音低沉:“那曾我提现祝贺峨我师兄大获全胜,得豆蔻,早日升五品!只可惜师弟我不才,在第四赛便被刷下场,不能陪师兄到最后!”
“欸~师弟何必哀愁,如今师弟以随从身份跟着师兄,那也能陪师兄到最后。要是最后师兄得此豆蔻,定然会突破五品,到时一定不会忘记师弟的!”
这两货就是峨我曾我,虽然曾我被刷了下来,但想不到峨我这个死和尚居然晋级了,不过道逍不否认,两师兄弟感情的确很好,坏就在不会分别人一点。
隔会,两和尚看到道逍,骄傲而来,有看其手上的金帖,合上了眼,不屑而道:“啐!走****运了,居然连你们两只狗都晋级了。不过,蚂蚁搬坊——白费力气,最后一定是老衲我大获全胜!”
道逍本无意理会,但对方先挑起锋头,且之前又有过过节,便淡然而道:“驴嘴吐不出象牙,脏话倒吐出不少。”
“你……”
这和尚就是易怒,道逍于是接着道:“我有说错吗?说你是笨驴还丢了驴的脸呢!”
峨我大怒,脸都紫了,真气欲涌,耳畔忽然回旋一诗而止住真气:“驴驴驴!脖颈长长腿儿短,头顶秃秃脸真蠢,跑步赛跑你最慢,泼妇骂街你却强!”
听这无律无韵的驴诗,峨我曾我顷刻变作酱紫色,狰狞着脸,转身而道:“是谁!是哪个狗崽子竟敢戏弄老衲!”定眼一看,乃是一着灰色长袍的汉子,四十多岁罢,留一点胡须,微微发胖,长得颇为人畜无害,旁边还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见峨我曾我回头看来,便戏谑一笑:“这不过是道某的一个小玩笑,两位若是认真了,那两位在一定意义上便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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