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云和江洋两个人僵持了一个小时。
期间若干李木匠的信息再次从下面的派出所中被送上来。几乎没有一个“李木匠”是和“张裁缝”有联系，接下来的调查重点，是放在“李木匠”身上，还是“张裁缝”身上，公安同志们分做了两派分别辩论。
杨青云头脑中很乱。虽然他是那样的确定自己的正确，计算机这么高贵先进的工具，上面的突兀信息，怎么可能不是上级的指示，怎么——可以不是上级的指示？
可是江洋的话也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万一……错了呢？会不会成为局里的笑话，系统里的反面典型？
赌一把了！杨青云终于下定了决心。哪里有那么多可以左右逢源的好时候，杨青云能够在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决断！
他站了起来，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准备开始分配任务。选择了方向就坚决地走下去，哪怕错也得错一个清清楚楚！
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了。有人气喘吁吁的说：“李木匠，有人提供线索说有一个叫李四燕的木匠，从前和葛岭村的一个姑娘议过亲，不知道为啥没成。我们查的五个张裁缝里面，有一个就是葛岭村的！”
众人都是眼睛一亮，精神也振奋起来。有线索了就好办了。杨青云面上掠过一缕释然的神色，有点优越感的回头看江洋。
江洋神色凝重地望着那先进计算机的显示屏。第三个信息出现了。一样的蓝色方框，一样的绿色背景，一样的红字——这一次写着：“言教授偷税漏税！”
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
江洋低头看了下手表。杨青云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
这个房子里的都是破案子的高手，平均起来也有十多年的公安经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大家还没有一点怀疑，那也太小看这些人们的素质了。
这之前，这么多人对计算机上的东西那样深信，其实多半是因为大家对于计算机实在不够了解，只知道这是国家新研究出来的最高端的东西，难免就有些“神化”了。
然而江洋的怀疑点出了这不过是一个工具，和信件，电报，电话，一样的工具，上面附着的信息，并不比其他工具上的信息更加可靠。
有的人，此时已经联想起了每年收到那些“举报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批情况，不知道是公还是私的某些居心。
“阴谋陷害？公报私仇？”大多数的人想起了类似的词语。可是陷害些“裁缝”“木匠”的，这倒稀奇！
然而，认为这信息可能有问题的江洋，竟然在这个时候说：“查一下！”
众人都扭头看他，不少人面上有疑问之色。
杨青云意识到这事儿和“上级部门”，“大案要案”没什么关系后，头脑立刻清醒过来。“是得查一下”他肯定道。“至少看一看，有没有一个姓言的教授。有的话是一回事儿，没有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
消息很快反馈回来。莱州市的所有学校里，正教授没有姓言的，副教授有两个姓言，一个是在一所职业高中教电工，另一个是一所小学的副校长。都没有经过商的。
而且，正如大家所料，这两人基本上和前面的“李木匠”“张裁缝”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比较粗略的调查结果。“是否继续查下去？”下面的派出所有人请示。
“不必了。”杨青云这样答复。
“我觉得是恶作剧。”杨青云看向江洋，“没有什么明确动机的。否则，如果只放了一条消息，只怕我们大部分人，包括我，都得上当。”
江洋默默地点头：“你是说后面是随便填的人名？这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杨青云也有点迷茫。他看向之前还显得特别高端的计算机，现在真是恨不得踢一脚上去。“再等一个小时我们大概就知道了。”最后杨青云说。“只是”，他的面色有点泛青：“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的公安机关，公安机关的计算机被弄出这样的事情，全分局人仰马翻忙了一个下午，这真是奇耻大辱！”
…………
下一个小时，请来的三位计算机专家围坐在桌子前，一起看着惹出了好大麻烦的整点信息。提示方框果然如期出现。这一次的红字写着：“周商人骂过政府”。
有个计算机专家带来的学生一下子忍不住笑出来了。心想这真是幽默而有创造力的电脑黑客！想到听来的那些“美国十五岁少年入侵五角大楼全身而退”之类的消息，又想到，如果哪一天我也能做到这一点就好了！
他的老师连忙从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带了个不分场合傻笑的二缺学生，做老师的，真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分局的公安们更不好意思呢！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东西，我们竟然相信了，我们这么多成年人，竟然比不过一个还读书的小孩子看的清楚！
杨青云咳嗽了一下，忍着尴尬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十分严肃的问：“怎么说？”
“是计算机病毒。”三个专家一起肯定道。
“能查出来是谁做的不？”杨青云问。
于是尴尬的角色轮到了三个专家。
“还在查”。有一个勉强说。
这一查，查得金乌西坠月东上。最初全分局的人陪着，后来杨青云把一半人打发去工作，后来下班时间到了，杨青云挥挥手让大家都走。他自己却一直在旁边看着，纵然看不清那有的时候是黑色屏幕，有的时候是蓝色背景的一堆外国文字，写得是什么东西，然而察言观色他还是会的，看起来这个十分简单的方框，竟然对于这几位专家都是个难题！
于是他果断邀请众位移步，先用点便饭……然后，酒足饭饱的时候，有个专家的学生悄悄和他说了实话：别说是查出谁做的了，连看出人家的手法然后把这东西消除掉都做不到！
杨青云扬了扬眉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