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景云一起回来已经三天了,景言直到了这景公馆才知道,景云这家当的,真不容易。
景公馆是标准的豪门世家风格——奢华的过分——就算景言现在所在的这厢只是一个露台被改装成小小的太阳房,里面也被能干的女仆们拾掇得相当舒适优美,大团大团的鲜花和造型各异的大大小小盆栽形成了一个别致的空中花园。
而此时,景言正蜷在提花刺绣的软垫躺椅里放松心情呢。
“姐姐怎么了,一年多没回来,倒跟小年生分了。”妆容精致的十八岁少女,鲜嫩的仿佛刚摘下来的果子,言笑晏晏的捧着一盏琉璃小杯子坐在景言对面,言语之间满是掩饰不住的亲昵。
景言蹭蹭身下软软的兔毛软枕,淡笑不语。
人在做天在看,她景言不是傻瓜,若真是关心体贴的,一年没个踪影,不说去看看,打个电话总不算要求过分了吧?要不是作为季怜的时候经常看报纸,不可避免的瞄到这些豪门世家的新闻,她景言恐怕直到三天前进门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后妈加一个妹妹——简直笑话!
景言心中不屑冷笑,面上却依旧淡若春风,影影约约的笑意,透过花房的鎏金窗台看向远处的草坪,如果不是景年注意,肯定以为她这个姐姐在睡觉呢?
“怎么了?姐姐你自从回家就没跟小年说过两句话,小年做错什么了么?我们以前不是关系最好的么?姐姐。”景年面上虽然笑意仍在,但语气中明显透着焦急。
在这个家里,景年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外人,或者说她和妈妈都是外人,虽然她也姓景,但是他们给她的感觉就是:只有景云和景言是真正的景家血脉。所以她从小就知道,想要融入这个金碧辉煌的豪门世家,想要被所有的人承认,她就只能依靠景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景云她不敢招惹,那个男人太过深邃,也太过无情,尽管他精致的无以复加,权利大到在景家翻云覆雨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但她从来不曾主动去招惹他,而幸运的是,景云也从来没有管过她,尽管她的一些小手段景云都知道。
景年就这样,在景云的默许下,一直抓着景言——但是,形式似乎不太一样了,从这次景言回来开始。
景云不再什么都不管,而是亲自去佛罗伦萨接回了这个福大命大的景家二小姐,并直接送回了这个他以往半年都不回一趟的景公馆。
一年多以来,景言不再有消息,景云也放手不管,景年几乎都以为景公馆就是她和她妈妈母子两的天下了,所以私心里,景年真的希望景大少封锁一切景言的消息是因为景言车祸创伤太严重——比如说白痴了、植物人了——景年真的几乎已经否定了景言再回来的可能性。
但是,景言真的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景云,景云没有一丝表情,苍白到透明的精致面容在看到她和妈妈的时候,那一闪而逝的厌恶,景年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个噩梦,真正的噩梦!
所以她必须抓住景言——就是不知道景言在景云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了,这个护身符还有没有用?
景言又怎么不知道景年的意思,在第一眼看见客厅中指挥仆人们换那副巨幅照片的母女的时候,景言真真的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母女两人在看到景云一瞬间惨白的脸的时候,景言彻底明白了——景大少果然名不虚传,仅仅小小的选择了一个回家的时间,就把得瑟了一年多的两人震成如今这副可怜相,大哥你厉害!
景言站在景公馆雪白华丽的客厅里,看着默默低头的所有人,在心中默默的对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直的站着的大哥悄悄的竖起大拇指,他大哥那姿势拍下来,无论是时装广告还是化妆品广告,最高级的造型师恐怕都无可挑剔。
这揍是境界!——其实景言更想竖中指来着,凸——不过景大少的气势实在太强悍,景言一时也有些怂了(叹气)。
“姐——姐——”景年见景言不知是思索还是发呆了远望,终于忍不住放大的音量。
“啊?恩,怎么了?”景言一副“我什么都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的表情,直接石化口干舌燥的景年小姐。
“……”
“咚咚——”精致的实木雕花门被轻轻敲响,管家带着尊敬的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少爷交代的会客时间快到了,可以为小姐准备了么?”
“严叔先进来吧。”景言没去注意景年的表情,三天以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自从景大少将严叔调过来以后,似乎整栋大宅都在忽略景年母女一样,只有小姐和少爷——有意思啊,从来没有报道说景年不是景家的种啊,景老爷子郑重其事的将现在的景夫人迎娶进门那个盛世婚礼可是隆重的在校读书的季怜都知道呢?所以,有意思了……
严嵩进门,像往常一般的,景年小姐变身空气里的分子,严大管家对着景言庄重鞠躬,“小姐。”
“严叔你……”景言失笑,对于这份大礼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管家没什么能挑剔的,就是礼数太周全了。唉,算了,对上严嵩那副“礼数一定要周全”的面瘫脸,景言一句话憋了回去,“算了,大哥还说了什么没有?”
“少爷说了,小姐尽管挑,不喜欢就继续换。”
挑选助手这种事原来用景大少的口气说出来就跟市场上挑萝卜一样么?不好吃就扔,又不是买不起?!景言想象着景大少说这句话是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模样……果然欠扁!
瘪瘪嘴,景言唾弃了景大少一下,然后起身跟着严大管家走了,自始自终,不只是故意还是无意,景言没看景年一眼,真真正正的空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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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导演、策划、场记和剧务,恩还要有几个助手,造型师已经有了——上次景大少带到意大利去的那个娘C化妆师就不错,当然,感觉合适的再找两个也可以——还有灯光师,额,找个班子其实还真的怪费事儿的,景言这般想——她忽略了从头到尾她只要挑萝卜是多么的轻松,难道一年多的休闲时光终于把奋发向上的景大导养成了一只好吃懒做的猪?不!绝对不可以!
一水儿精心安排,严大管家完全没让景言操一丁点儿心,议事厅的大门打开的时候,那场面,那状况,那叫一个千姿百态、万花齐放、盛况当前。当然,在看到景言时,怎个大厅寂静了。
景言掀了掀眉毛,最终一脸莫测的接受了景大少的安排——哥,希望你能让我满意——直接走到最前面的那张椅子前,坐下。
严大管家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端上刚刚沏好的意大利红茶,玲珑白瓷杯盏轻轻的搁在黑色木质大桌上,漂亮,奢侈——嗯,小姐这次回来真的变了不少呢?如果夫人还在的话,该多欣慰啊!(严大管家你放心早了,如果夫人活着,接下来景大导的举动会让夫人心脏受不住滴)
哪知景大导刚刚坐下,伸手准备端着茶解解渴了,底下刷的就不安分了。没等景言端起旁边桌上严大管家细心奉上的意大利红茶,一个不识相的家伙就已经蹭到景大导面前了——让景大导口干舌燥的谈工作,小子你不想活了——眉毛一掀,景大导立刻不爽了,抬起一脚就踹开了面前的人,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再一巴掌拍飞旁边刚刚想凑上来说什么的男人。
“干什么,干什么呀?着什么急啊,这一个个的?”景言拍拍手,重新端起红茶,声调悠悠的,丝毫看不出她刚刚干了什么野蛮的事。
“……”
所有人沉默,本来以为是个豪门娇娇小姑奶奶,原来是一朵漂亮嚣张的吃人霸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