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被人随时窥探着,赤条条的暴露在了人前。
她看到自己睡前锁上的门就那么大大的打开着对着自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直延伸到了无边的黑寂。
空气里回响着淡淡的脚步声,她屏着气静静的听着,猛掐了一下手臂,那剧烈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池晥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的,可是又会是谁呢?
脚步声仍轻轻浅浅的回响在空气中,她突然很想冲上去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去看看到底是谁一直偷偷跑进他们的宅子里。
有时候在睡梦里她总感觉有一个人一直站在床边望着自己,可是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却并未有任何的改变,似乎一切都是她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而此时她却如此清醒的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就那么不自觉的下了床。
她悄声走出卧室,连呼吸都调的极淡。
窗外的闪电让暗夜里的宅子显得有些狰狞,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似乎下一瞬就会把你抓过去,然后吞掉。
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光着脚的步子也越来越急,快步走到楼道上,那楼道是正对着客厅和大门的,一道闪电刚好划过天际,她看到很多雨从半开的门缝里扫进来。那门似乎已经开了很久,门口聚集了一大滩水泽,在暗夜里闪着莹光。
墙上的老式摆钟嘀嗒嘀嗒的缓慢摇摆着,夏赐溦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楼道上,看着那半开的大门在风雨中摇曳,发着一声声粗噶的声响。
大东西仍卷在桌旁的毛毯上,似乎一切都像一场梦,然后梦醒了,除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站在楼道间外什么都没有改变和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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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摆钟的指针指到三点,从巨大的钟鸣声中惊醒,少年的额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显然,他刚刚正经历了一场噩梦。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每一下都能牵引而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后猛地掀开被子,大步走出了卧室。
他没有开灯,这里的一切连同空气都是熟悉的,即使闭着眼睛也能达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他到浴室冲了一把冷水脸,那种冰冰的感觉让他有一刻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他不打算继续睡觉,那无休止的噩梦迟早有一天会把他折磨疯掉,而如果他真的疯掉的话,那女人恐怕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吧。
他最后冲了一把脸,看着镜面上模糊不清的人影时手重重的砸在了同样冰冷的镜面上,冷身走出了浴室。
走向楼道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抹纤细的身影蹲坐在楼道上,她头深深的埋在颈间,孤零零的融在了这冰冷的黑夜中。
“熊猫妹。”虽然在黑夜中看得并不真切,可语气却没有任何的迟疑。
黑暗中,蹲坐在楼梯上的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轻轻动了下,然后又变得静静的。
池晥皱着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夏赐溦,手指不自觉轻轻触到她的手臂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心忍不住轻皱起来。
“你是在这里坐了几小时了?笨蛋。”他的眉心紧紧的拢在一起,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
“回卧室。”看夏赐溦不理,薄唇紧紧的抿着。看着一动不动的夏赐溦,冷着脸把蹲坐在楼梯上的夏赐溦拦腰抱起,那像冰块一样冷冰冰的身体让他的脸不由又冷了几分。
“我不回卧室!”她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反应,大力一挣,被池晥轻环住的身子不由重重的摔在了木板上。
“夏赐溦!”
她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坐在地上的身子轻轻颤着,然后轻声抽泣起来,也许她已经哭了很久......
池晥的眉宇皱起,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难过,是摔疼了吗?他的心里慢慢升起一抹自责。
看着蹲坐在地上轻声哭泣的夏赐溦,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走上前慢慢蹲下,手指僵在身侧一会儿后,还是把她轻轻的拦在了怀里。
她有一刻的呆愣,终于还是在他怀里大哭起来,那泪水似乎永远也难以流尽。
他轻轻环着她,静静的什么也不说,直至等到那哭声渐渐变小,变成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小心的把她抱回了卧室。
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床上,掖好被角后,有些疲惫的的看着窗外的雨夜。
窗外的雨声慢慢变小,已经是半夜了,而池家别墅群除了这安静的小宅外似乎都弥漫着一层紧张的气氛。
一个中年女子的头压得极低,双颊被打得发肿也不敢吱一声。
今夜她又不小心让那个人逃出去了,而这次她并没有以前那么幸运,可若知道这么大的雨天夫人会来的话,她是万万不敢贪杯的。
可是即便自己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清醒,那个人一到半夜还是有办法偷偷的跑出去,是她有意也罢,是她无意也罢,可是那个人又何其无辜?
她看着那人整天对着墙说话,对着墙傻笑,对着墙哭,直到脑子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会有看不下去的时候吧!
她是那么温和耀眼的一个人,如今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连最起码的自由也没办法拥有,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下地狱的吧。
“李虹,你和单虹都是我最器重的人,你说我待你可好?”手里抱着黑猫的妇人懒懒开口,手指一下下理着黑猫那滑顺黑亮的毛发。
“夫人待我一向很好。”她头压得很低,不敢去看妇人的脸。
“脸还疼吗?”她把手里的黑猫一下就丢到了地上,黑猫喵呜一声惨叫后,又懒懒的趴到妇人身旁的沙发上,眼睛闪着诡异的暗光。
妇人身后的佣人都恭敬的低着头,静静的就好像融进了空气一般。
“不疼,”她顿了顿,眼底有一抹暗光一闪而过,“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看你,又在说什么气话,”妇人美目一转,鲜红细长的指甲轻轻划过李虹红肿的脸颊,“虽然我并不想罚你,但你也知道家规不可破。今天的事我真的很失望,希望以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李虹明白。”她头仍压得极低,语气谦恭。
“好了,我会让罗医生开些消肿的药过来,你把那人的药喂了好好休息吧。”最后看了一眼小屋里对着墙壁傻笑的人影,媚笑一声,带着众人离开了宅子。
李虹神色谦恭的送走了妇人后,又看了看小屋里自言自语傻笑的女子,苦笑一声,把药全部倒在了门外的水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