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的璀璨灯火,满街的熙攘人流,满耳的嘈杂喧嚷,多久日子没有参加这么热闹的节日了。
想起小时候京城的扉画街,那时的歌女的声音是否也如此时这般怅惘柔长,小女孩的心只被那街边的冰糖葫芦塞得满满的,被爹爹笑话成馋嘴猫。
宋钟青伸手推了推面具,暗暗抹去了眼角的湿润,轻扬了唇角,拉起步瑶的手,走向这般繁华盛景。
街上的女孩儿大多如同步瑶似的一身黝黑,与皮肤生来白皙的宋钟青可谓是大相径庭。这一差异,免不了引来诸多人的注意。那些男孩儿都像看西洋镜似的直直地盯着宋钟青,惹得她脸庞微红。
步瑶贼笑一声,“看来都不用怎么刻意了……你风头早就抢过我了!”
“你还说!”宋钟青嗔怒道:“你说怎么办?他们都像一匹匹饿狼似的盯着我看!”
“咳咳……小姐,这么受欢迎的还不好!”
“哪里好了……喂喂!你去哪里?”宋钟青朝着正弯着腰挤过人们的步瑶大声叫道,这丫头不会是想丢下她开溜吧。
“哎呀……姐姐我要去找帅哥了,妹妹你好好享受哦!”说完,还抛了个媚眼过来,整只火鸡立马变得妩媚魅惑,看得她直反胃,却又像想起什么时候,追着她大叫道:“享受什么啊!你给我回来!”
步瑶岂会这么老实,只见她缩着瘦削的身子,腰一扭,臀一翘,竟像条泥鳅似的很快钻出了人群。
宋钟青望着步瑶消失的方向,愣愣地没了主意,耳边的嘈杂声却越来越大,人头数好像比方才又多了一倍。她透过眼洞,厉眼瞧着那些想跟她搭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男人,愤愤开口道:“让开!”
话语一出,众男人暴汗,心里都对这位天外飞仙大打折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再做搭讪。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年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只见一个满头银白的胖老头像打洞似的,凭借他肥大的身躯,将挡在前面的瘦弱男人们一一推开,嚯的出现在宋钟青面前。
他满不在乎地把最后挡住他的那个男人随手一抛,也不顾人家摔在地上骂他狗娘养的,手一拍,顶这个青蛙头面具朝着宋钟青款款走来。
“你干嘛!”宋钟青被他这一阵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公主,什么你干嘛?这种没有新意的问题请你不要再拿来当话题了!老夫也没兴趣再说一遍!还是跟乖乖跟老夫走吧!”说完,他粗大的手一把抓过宋钟青的小手,立马便走。
“你干嘛!痛啊!”宋钟青抵着他的手掌,可完全使不上力,只能哭丧着玩命挣扎。
“我干嘛?”青蛙脸突然转过来,能感受到那两只圆圆的青蛙眼睛里划过一丝审视意味,忽然又变得极其阴森,“公主,别以为你抹了点什么自制的美白用品,老夫就认不出来了!下次还是放聪明点把这个该死的孔雀面具换掉吧!”
“孔雀面具?”宋钟青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被抽离了人群,带到了一处偏静处,好在那青蛙老头肥胖的身躯,竟没让她感受到一点挤压感。只是耳边突然没了喧嚷声,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爷爷我真不是步瑶啊!”她哀求地盯着那只青蛙,希望能相信她的话。
没想那只青蛙竟冷哼一声,阴笑道:“这孔雀面具乃是老夫亲自给你做的,你不是公主又是何人?”
宋钟青委屈地伸手想要把面具摘下来,却在那一瞬间被按住了手,只听那胖老头邪邪说道:“我劝公主还是别把面具摘下来!咱们皇室中人还是低调为上策,公主天生貌美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再说了,老夫怎么会知道公主不会整个什么易容术来骗老夫呢……”
“你……”这步瑶!也不知道平时怎么跟这老头相处的,此刻是怎么也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了。还有这破面具……
宋钟青哀伤地愣在一边,没了声响。胖老头见她没反应,很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掂量自己的力道有多重,憨憨说道:“老夫也是为公主好啊!你哥哥这么信任老夫,老夫当然要竭尽所能为公主选一如意郎君!”
宋钟青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任凭这青蛙爷爷拽着她不知往哪里去,心里把步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还不解气,又把青蛙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
青蛙老头拉着她一路暴走,晕得她找不着北,那街边景象像是走马观花似的,一晃眼便被抛于脑后,无数路人盯着他们两个,并自觉让道。不过这倒不是因为被宋钟青的美貌所迷恋的,而是他们俩这种青蛙孔雀组合实在是太显眼,太抢镜头了。
半推半搡着,宋钟青被带上了一条花船,不大不华丽,但是诗情画意是有的,也就是供男女花前月下的资格还是有的,但青蛙老头倒没打算就这么让她在这破船上接待男人。公主嘛,肯定是尊贵的。
只见青蛙老头弯起自己那条老粗腿,吃力地爬上一个半人高的木板,拉动上面的铜铃。
那铃好像很久未被摇动似的,一经那老头的手,便发出一声悠长而拖延的摩擦声。慢慢的才听见清脆悦耳的铃声从那生锈的表皮缝里传出,仿佛笋芽竟春雨的洗礼从土壤中缓缓探出脑袋一般,一点一点,声音由小极大,从刚开始的涓涓溪水戏鹅卵,到之后的滔滔江水入渤海,从小船上一直扩散到整个河面。
河两岸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波光粼粼,映衬了悬于高空的那一轮晓月,映衬了一河的花船,映衬了这个积聚了蛮月少男少女梦想的花月夜。
宋钟青呆立在船头,恍若做梦似的一动不动,目光扫过河面,眼看着一艘艘花船像是受到吸引一般,缓缓向他们的船行驶来。
她只感觉整个人又被那青蛙老头一手猛拉进船舱,跌坐在软榻上。只见那老头笑眯眯回头看着她,“记住要淑女哦!别把那些男人们都吓跑了!要是这次搞砸了,我饶不了你!”老头原本的笑脸突然变成阴森的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