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防工作基本结束,奈维德雅也真正地清闲了下来,可是马卡修却格外的忙。奈维德雅对此也表示理解,毕竟他表面上既要作为温博伦家的长孙与各个贵族交涉沟通,还要作为维戈罗尔的皇嗣,暗地里为自己可能遭遇的各种不测做出筹谋。
相较之下,奈维德雅倒不用担心太多,看起来对谁都没有什么危害,却又是大家都想得到的力量之一,她的的确确可以在这些人之间游刃有余。帮助马卡修似乎也不是必须的事,其实马卡修、法兰两人都一样,都是她必须除掉的对手。只是在选择的时候,奈维德雅可能还是觉得马卡修是自己比较了解的那个。
由于奈维德雅受诅咒水晶的影响,平时外出护卫方面,便全权交给了尼克来.羽歌。不知是同为月精灵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奈维德雅和尼克莱相处的时候,总觉得会轻松许多。奈维德雅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他人的人,毫无疑问,尼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尤希的眼线,一个聪明人在庇护一只受伤的老虎时,也一定会提防老虎的利爪。因此尼克来的身上或多或少,还是散发着一些提防的味道。当然,善于识别这种味道的奈维德雅心里清楚,这种提防来自于尤希。
这几日一直阴雨绵绵,仿佛所有的晦气都聚集在银曜之城。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奈维德雅也放不下心,去看了看战备的各个治疗点是否安排妥当。她没有乘坐马车,诅咒水晶让她的身体虚弱了不少,所以奈维德雅想活动活动,让精神好一些,于是便让尼克来准备了两匹马和防水斗篷。
从视察完的治疗点回来,奈维德雅似乎并不着急赶路,神殿附近种满了风露花,小小的、一朵一朵,被雨水打的一颤一颤,却还是那么骄傲的绽放。
“菲尼尔.月风公爵的墓在哪里?”奈维德雅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便问身边的尼克来。
尼克来看了看路边的风露花,立刻会意:“就在神殿的墓地处。”
奈维德雅的目光略微黯淡,她本以为为尤希而牺牲的尼克来会葬在王室或贵族的墓地,或许对于一个人民眼中的罪人,埋葬在神殿已经算是最大的宽恕了吧。殊不知,并不是人民宽恕了菲尼尔,而是菲尼尔宽恕了人民。
“我们去看看吧。”奈维德雅定了定神,说。
尼克来点了点头。
神殿的墓地是专门埋葬一些没有身份的神职人员的地方,虽然菲尼尔早已不在神殿奉职,但是曾经达到大祭司之位的他,也算是一个杰出的神职者。
大战前夕,牧师和祭司们都忙着备战去了,留守在神殿的只有几个年纪很大的老牧师。神殿里也听不到那些咏唱的声音,此时这个寂静无声的墓地显得格外冷清、凄凉。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也只是落在墓碑上,哀叫几声,便飞走了,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
墓地里的墓碑寥寥无几,银曜之城作为奥术之都,神职人员自然少之又少。大多数奉职神殿的,且稍微颇有作为的,便通过议会转入了其他部门。至于那些平凡的人,大部分也都离开了神殿,或者去做生意,或者干脆转行研究奥术,十几年下来,留下的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个。
很快,奈维德雅便在为数不多的墓碑中找到了菲尼尔的。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石碑,除了刻上菲尼尔.月风的名字,再也没有其他的类似墓志铭的标记。
“躺在这里的,是我的舅舅。”奈维德雅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听尤希说过,我小时候在玛卡瑞兰的时候,他便经常陪我读书,只是重生之后的我却没有了这部分的记忆。但是他死的时候,我还是会伤心。”
尼克来先是微微一怔,之后便笑着说:“这大概就是血缘与亲情吧。但凡难以割舍的感情,就算失去了对它的记忆,总会感觉到隐隐相连。可能是因为我们把记忆存在脑子里,但是却把感情存在心里面的缘故吧。不过,若是感情还在,但是记忆却没了,恐怕那已经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了。”
“因为就算再怎么努力,没有了记忆,也不可能将那份感情复原到一模一样了。”奈维德雅说,“总的来说,就是无力感,对吧。”这是一句简短的总结,并没有人注意到奈维德雅眼中闪过了一些什么。
说完,奈维德雅并没有理会尼克来眼中的诧异。她慢慢地伏在墓碑前,开始静静的咏唱。她并没有咏唱《天使福音》,而是选了一篇古老的月精灵诗歌。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天使福音》,或许她觉得,这样干净的墓碑前,只有这样的诗歌才配得上缅怀之音吧。
唱毕,奈维德雅从容地站起,冷冷地说:“你站在那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那里躲了个人。
话音刚落,树后便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奈维德雅一眼便认出了他,酒馆里带着斗篷的男子。
奈维德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个男人,若论身高,这个人要比马卡修高半头,肩膀也略宽些。他的斗篷是用细密的水妖精的头发编制而成,虽然看似粗糙,却有着很好的抗磨效果。男人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鞘是银龙皮革制成,剑柄和剑耳则是由瑟银铸就,上面雕刻着一堆天使羽翼。
这时,奈维德雅忽然注意到了男人的手,他的手上戴了一枚黑黝黝的戒指,戒指的形状只是一个十字符。
但从男人的装束来看,奈维德雅并不能判断他是圣骑士还是牧师,但总之,他是神职者这一点可以确定。
“阁下也是来悼念菲尼尔公爵的么?”奈维德雅语气里并没有敌意,她可以隐隐感觉到,这个频繁出现在神殿附近的人,或许与菲尼尔有某种联系。
男人只是微微行了一礼:“虽然说对一个空墓没有什么悼念的理由,但是只要心里挂念着友人,这种悼念也不必拘泥于形式吧。”
“空墓!”奈维德雅心里一惊,眉头紧蹙。难道菲尼尔公爵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