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坐了下来。
襄王开口说道：
“昭晖公子毕竟不是正统，他能够拉拢过去的就是王室的旧部和公孙茂的势力，和昆仑差不多势均力敌。可是王后娘娘别忘了，臣这里还有几十路诸侯。局势很明白，臣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必然赢。王后明白吗？”
“臣婢知道。所以才会来找王爷。”我说道。
“还是不放心，所以才会半夜三更跑过来。没事的，有臣在，这个天下乱不了！娘娘放心就是。”襄王说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襄王竟然如此深明大义。我拜谢说道：“臣婢多谢王爷！王爷辅佐太子殿下登基，臣婢必然教导太子殿下，铭记王爷恩德，容他日来报。”
我说着，给他行礼完毕，告辞说：“已经不早了。臣婢不敢打扰王爷，先告辞了！”
我说着准备起身，襄王轻轻扯住我的袖子，说道：“已经这么晚了，真的需要回去吗？”
他竟然说这么暧昧的话。我不敢发作，轻轻挣脱他说：“是。臣婢告辞。王爷歇着吧。”
襄王冷笑说：“什么都不想付出，一句话打发臣吗？把臣当什么？服侍娘娘的牛马吗？”
襄王是在借这样的机会要挟我。我这时候并不想得罪他。我强压着怒气问道：“难道王爷想趁人之危吗？”
襄王笑道：
“臣不敢。不过臣的心思娘娘也知道。希望娘娘能够体会臣的相思之苦，宽慰一下臣。臣不要半壁江山，不要到手的霸业，总该给臣一点补偿吧。”
我半晌说不出话。襄王是我一心一意要争取的关键人物，我不能轻易触怒他；可是我现在是天子的王后，他竟敢这样轻薄我，虽说昭明不在，也是对天子的极大冒犯。
“怎么样？王后娘娘？”襄王讪笑说。
“王爷，大敌当前，臣婢以为，王爷说这些话不合时宜。”我说道，“王爷辅佐太子殿下登基，臣婢自然会给王爷补偿。”
襄王嘿嘿笑了几声，说道：“王后娘娘，你兵书看得多了！缓兵之计对我没用。”
我莞尔一笑，说道：
“王爷面前，臣婢还敢卖弄什么兵法？陛下在臣婢面前，不止一次称颂王爷有情有义，乃天底下少有的大英雄。才会将太子殿下托付给王爷。臣婢知道陛下向来知人识人，所以患难之时，不顾夜半来求王爷主持大局。如果王爷竟然想趁火打劫，臣婢不敢仰仗王爷，自己去拼好了！”
襄王笑了笑，说道：
“行！我还以为你跟着昭明长见识了！结果还是这德行。自己去拼？好，让我看看你到底多大本事？”
我没搭理他，扭脸走出去。但是他抓住了我的手。
“要不要我告诉你，自己去拼的后果？”襄王问我。
“鱼死网破！”我说。
“不！鱼死网破还不行。你要搭上性命，然后把昆仑搭进去。然后是整个防风氏家族！你真的打算这么干吗？你现在是王后，不是虚宇城的那个采桑女。冲动没有用，不顾一切只会让你死得更惨！权力斗争是席卷一切的，一旦失败就惨不忍睹，而且没有翻盘的机会。你懂不懂？”襄王问我。
我知道他是对的。他对这一切的熟悉程度不是我能够比拟的。但是他也太可恶了。
襄王劝我说：
“你要是聪明一点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我屈服。你知道我能够控制这个局面。当今天下，只有我，能够控制这个局面。”
我说道：“你休想。我才不会向你屈服。”
我这话说得很滑稽。襄王不把我当王后，他对我的称呼用了“你”，这是称呼他的婢子才能使用的字眼。我一急之下也对他使用了“你”，连“臣婢”也不称呼了，直接对他说：我不会向你屈服。
襄王犀利的眼睛在我脸上横扫了一遍，看不到我一点屈服和畏惧的样子。
我撑着一口气说：
“陛下当年将太子托付给王爷。如今太子临危王爷不救，王爷就会落下不忠不义的恶名，千秋之下也知道王爷失信失德。王爷不惧怕吗？臣婢和太子殿下拼死抗争，纵然身死朝堂也千秋留名。”
襄王笑了笑，说道：
“莫离，你这个贱婢！你为什么敢这样跟我说话？是因为你相信你掌控着我。你相信我不会坐视不管，你相信我不会看着你死。对不对？”
我没说话。
我心里在想：是这样吗？
我接到昭明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襄王。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襄王会在这时候抛弃我和昆仑。虽然我知道昭晖会给他许诺，竭力拉拢他。
襄王说道：
“你这么自信吗？你真的把我当你的牛马或者侍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众侮辱我，骂我是‘鸮鸟’；在天平山你那样放肆侮辱我，我都忍了！换个人死多少次了？如今罹危半夜来求我，还是这德行！王后娘娘真的觉得金口玉律一句话，就能让臣心甘情愿从命吗？”
襄王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襄王对我的好处。这个男人就是能够给我安全感。他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感觉危险。我当众侮辱他，他从来没跟我计较。还多次竭尽全力营救我。恶鹫山上，他忍着辛苦把我一直抱到山上才脱险。
我说道：
“臣婢从来不敢这样想，从来不敢把王爷当牛马。臣婢之所以相信王爷不会袖手旁观，是因为臣婢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臣婢知道王爷这么做不是为了好处，而是因为对臣婢的情分。臣婢出身卑微，又不通事务，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能够见谅。”
襄王哼了一声。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我说软话他就和善许多。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莫离，我就等着你不恨我的日子！我最恨的就是我一时冲动废了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一次。”
襄王说着，他的眼睛变得很诡异，眼神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就那样看着我，笑笑。我看到他那种熟悉的，厚颜无耻的样子，也放开胆子说道：
“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