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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回忆·芭芭拉

芭芭拉和雨来自一颗叫微兰的美丽星球,只是他们居住的那个地方却实在算不上美丽。街道破败不堪,到处是污水垃圾,周围的邻居不是酒鬼就是赌徒,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们原本并不是住在那条街上的。原本他们也有自己的家,虽然家族渐渐败落,但至少还能保证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一日三餐虽然简单却也可以填得饱肚子,芭芭拉和雨虽然从贵族学校转到了普通的公立免费学校,至少也还未辍学在家。

美丽温柔的母亲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比原来华丽奢侈的大庄园更显温馨。

父亲虽然陷入了苦闷,却从不在姐弟俩和心爱的妻子的面前表露出来,他没有像很多人那样从此一蹶不振只知道抽烟喝酒麻痹自己,父亲一直在努力寻找工作,在家的时候仍会陪着姐弟俩一起嬉戏玩耍,仍是那样的温和儒雅,没有失掉原来的风度。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改变的吧……

某天放学回家,开门之后,是满室的凌乱、一地的狼藉,还有,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芭芭拉安抚着仅有5岁的雨,让弟弟乖乖地守护在母亲身边,自己去打急救电话去找邻居寻求帮助……紧急治疗之后,虚弱的母亲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断断续续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找人……找人……去……去救你们的爸爸……”

报警之后,警察搜索了邻近的几片街区,终于在一条暗黑的小巷发现了身中数刀同样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7岁的芭芭拉紧紧抱着5岁的弟弟,周围都是来来往往忙绿不停的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恐慌,没有人注意到姐弟俩颤抖不停的幼小身躯,他们的爸爸妈妈都被推进了那个亮着红灯的房间,医生在为他们做手术……他们会死吗?他们要成为孤儿了吗?

弟弟的小脸一片苍白,两道斑驳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可现在他却紧紧咬着下唇,紧紧抱着自己,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水光,里边是漫无边际的恐惧和空洞……弟弟不哭,她也要坚强,她是姐姐!

芭芭拉将弟弟抱得更紧一些!

7岁的芭芭拉紧紧盯着那两扇拉上帘子的玻璃门,甚至不敢眨一眨眼睛,她害怕她一眨眼就会错过从那里出来的医生,就会错过爸爸妈妈的消息;她害怕她眨一眨眼睛眼泪就会流下来,就会再也看不到活着的爸爸妈妈,她的样子就好像她不哭不闹不眨眼睛,爸爸妈妈就不会消失了!哪怕隔着门和墙她其实并不能真的看到爸爸妈妈,但她可以感觉到他们,她知道灯没有熄灭就代表爸爸妈妈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她和弟弟还不是孤儿!

远处的值班室里,几名护士一直默默关注着走道里的姐弟俩,看着他们同样苍白的小脸,同样倔强坚强、紧咬着下唇强忍眼泪的样子,看着他们从进门时的手牵手到现在的紧紧依偎,可爱懂事的让人心疼!有新来的护士看着他们默默流泪,但没有人走上前去安慰姐弟俩,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那样的伤……欺骗两个孩子吗,给他们希望,再看着他们陷入绝望?已经做了10年的护士,见了太多的死亡,娜莎也忍不住流了泪,但愿上天保佑,让那对孩子的父母平安无事!

或许是周围太多人默默的祝福起了作用,芭芭拉和雨的父亲虽然遍体伤痕,失血过量,但伤口都未及要害,在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之后终于脱离了死亡边缘,只有一处后背正中的伤处比较棘手,伤到了脊柱,很有可能会从此瘫痪,但一切都还待观察。姐弟俩的母亲伤到了头部,很凶险,幸好主刀医生实力不凡,硬是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一条人命!

爸爸妈妈都还活着,对年幼的姐弟俩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哪怕他们又一次失去了房子,没了住的地方,但爸爸妈妈在地方就是家!

房子卖掉,还上了父亲借高利贷做生意赔掉的钱,补交了部分的手术费用,但还是欠下了医院很多很多钱,债台被筑得更高了一些。但,这也没有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钱可以慢慢还……他们一家在爸爸妈妈因缺钱提前出院之后搬到了那条一般人绝不会踏进的街区。芭芭拉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街道的转角,在即将踏进那个陌生的街区时,坐在轮椅上的爸爸和推着轮椅的妈妈脸上紧绷着的表情,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连小孩子都可以看懂的慌乱。妈妈一手推着爸爸,另一只手牵着她,而她则牵着小雨。提步向前的时候妈妈牵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还嘱咐她看好弟弟,她能感觉到妈妈的紧张、担心,以及恐惧。但差点失去爸爸妈妈的芭芭拉和雨却不害怕,甚至还好奇地四处张望。在那里,他们租了别人家屋顶的阁楼住——那样租金又可以便宜很多。姐弟俩退学了,原本是大家小姐的妈妈每天白天都会到有钱人的家里去做帮佣,父亲因为没有钱继续治疗,陷入了病痛的折磨,只能靠吗啡镇痛……因为病痛的折磨和内心的压力,父亲的脾气越来越糟糕,甚至会动手痛打芭芭拉和雨,母亲更是忍受了父亲的诸多伤害——一个不爽掀翻饭菜、将原本就没有几件的家具砸成碎渣、在母亲靠近时将她打伤……可母亲却选择了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因为她知道她的丈夫是想赶她离开,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每次挨打之后,母亲总会温柔地安慰他们,告诉他们爸爸心中的痛苦,告诉他们其实爸爸很爱他们,很爱很爱……芭芭拉记得父亲在妈妈不在的时候躺在床上微微颤抖的身体,那微不可见的哽咽……那一幕,芭芭拉读懂了,芭芭拉知道妈妈说得都是对的!从那时起,她将弟弟护在身后,每次不管爸爸怎么打她她都不吭一声,也告诉弟弟不要哭,因为爸爸和妈妈的心里一直在哭,他们比她和弟弟更痛……

芭芭拉的心中爸爸始终是那个温文尔雅分分度翩翩将他们宠得无法无天的男人。虽然做生意赔掉很多钱,甚至因为还不上高利贷让自己和家人陷入危险,但爸爸一直是顾家的,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也从来没想过放弃。他一直努力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就像妈妈说得那样,爸爸现在只是生病了,病好了的话,原来的爸爸一定就可以回来了!

妈妈每天都辛苦的工作,一天比一天消瘦,连小雨都可以看出妈妈的疲惫不堪,可妈妈温柔的笑容却从始至终从未改变。妈妈一直努力的攒钱,希望可以治好爸爸的病,希望让姐弟俩重返学校,可妈妈赚到的钱大多都还给了医院,剩下的有时连房租都不够。

黑暗的阁楼顶,污浊的空气,爸爸痛苦的呻吟暴虐的嘶吼隐忍的泪水,妈妈温柔的笑容疲惫的身影,弟弟苍白的小脸怯怯的眼神……所有这一切构成了那一年多的回忆。

幸好,那个冬天,芭芭拉和雨认识了他们的师父,一个只有中年却白发苍苍的男人。师父帮了他们家很多很多。他还帮父亲疗伤。父亲的病情日益好转,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新年那一天温馨再一次充斥在四人之间充斥在那间小小的阁楼里。全家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可快乐那么短暂。

没过多久,芭芭拉和小雨的妈妈在一次车祸中再次重伤了大脑,她的神智彻底混乱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开始照顾妈妈。芭芭拉和小雨听从师父的建议考取了技能师的资格证书,有钱之后,姐弟俩还上了医院的欠款,将爸爸妈妈一起送到了微兰最好的疗养医院。

妈妈不记得他们了,经过治疗现在妈妈好了很多,不再彻夜不眠,不再惊叫连连,不再不让任何人靠近,现在妈妈见到他们的时候会温柔的笑,却少了原来的溺爱,缺了几分温度……还好,爸爸一直在妈妈的身边!妈妈也非常依赖爸爸,哪怕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儿女,不记得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

算了,再怎么黯然神伤也没有用,还是想着怎么过了考试,多赚点钱比较实际!

芭芭拉看着弟弟收回思绪,他是什么时候就长到这么大了呢?甚至开始学着保护自己的姐姐!

“好了好了,不给背就不给背么,脸红什么!”芭芭拉又有心情逗弟弟玩了。

爸爸妈妈还很年轻,她一定要多赚钱,这样就可以治好他们的病,妈妈就会记起他们!他们一家四人又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她可以继续去学画画,弟弟可以继续去学钢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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