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氏就使人去请了花媒婆来家,让花媒婆去提亲。还赏了好些赏钱。
但花媒婆去过季家后,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好的。说季老爷听到是方家提亲,就不愿意了。但季夫人倒是愿意。花媒婆花尽了唇舌,季家才勉强开出了条件。
原来季家早就听说了方家的二少爷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还未娶妻已先纳了两房妾。故而不愿让女儿受这个委屈。但若方家二少爷可以把两房妾降为通房,这样亲事才能成。
何氏考虑到人家季家是个大地主,与自己倒是当真门当户对。若以方家现在的家财与身份,寻个官宦也勉强可以,只是不愿儿子低媳妇一头。想了想,便拿定了主意。使人赏了花媒婆,让花媒婆与季家去说,方家若娶正房娘子,当然会把那些妾降为丫头。让季家准备好嫁女儿。
何氏怕儿子回来知道降了他的两房妾,要闹起来。立刻就去传令,让温清和方带弟二人先搬到下人房去。又说她们的身份从此变为通房,等新妇入了门,再抬做姨娘。
何氏又觉得不好太过苛待她们二人,便让人另收拾了一间下人房来,让她们二人同住。
后想到既然是通房,就让人带了春喜一起去住。
消息传到方有信的院子。
方带弟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己又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方有信不赶她已经感激涕零,那还在乎什么身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搬了过去。
温清却气得不行。自己的嫁妆丰厚,去别人家做个正经娘子也是可以的。若不是自己迷恋方有信年轻英俊,怎么落到才当了个把月的妾就要作通房?
温清和小玲儿关上房门。边收拾边道:“你看那大夫人,我这么奉承她,她却如此对我。”
小玲儿也觉得大夫人太过过分,点头道:“就是,夫人你嫁妆如此丰厚,你又待她孝顺,却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
二人闹闹咧咧,还是收拾了东西搬了房。
温清来道下人房,见到方带弟正与春喜在说话。温清很是看不起春喜,在门口哼了一声,小玲儿立刻会意,道:“方姨娘,你怎么与下人坐一起说话去了?”
方带弟红了红脸,倒是春喜笑着说:“咱们现在都是通房,可没得比身份高低。温姐姐难道忘记了。”
这话说得温清一阵羞恼,哼道:“我们和你怎么一样,我和方姐姐等大妇入门后还是要抬作妾的,你?还是个通房?”
小玲儿见主子与个下人置气,连忙道:“说得是,姨娘别为了个贱婢失了身份。”
温清闻得小玲儿提醒,点了点头。
春喜却不以为然,嗔道:“还姨娘呢?不知道个害臊。温姐姐不是真天真地以为大夫人还会抬你们作妾罢?不打发掉已经是好的了。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温清也想过这一层,立时煞白了脸,不懂反驳。还是小玲儿机灵,道:“哎呀,春喜,你是不知道吧,咱们温姨娘可是有嫁妆的,那像你,买来的。”
这话春喜可无从反驳,逐别开了脸,和方带弟说话去。
但方带弟也是个无嫁妆的,春喜的话倒是她听进去了,故而心事重重,不肯再说话。
小玲儿替温清扳回一局,温清感激,似炫耀般赏了许多银子给小玲儿。
春喜瞧见银子,再看一眼站在门边上的翠儿,忽然扭起嘴角,笑着挽了翠儿的手道:“翠儿姐姐,差事办完了罢?我送你。”
翠儿是大夫人跟前的人,被个姨娘挽一挽自觉受得起,也就不甩开。
春喜笑着说:“翠儿姐姐,你瞧温姐姐,同为通房,却又有钱打赏,又有丫头陪衬,多好呐。”
翠儿刚才伴了温清一路,却没得个赏钱,恼道:“哼,不就是她带来的丫头会说两句话。”
春喜听出了翠儿的恼意,趁机道:“不就是,她有几个钱,恐怕以后会处处为难我和方姐姐呢。”
翠儿道:“她敢?方带弟可是咱们方家的族亲呢!”
春喜为难道:“刚才翠儿姐姐也瞧见了,连个下人都对方姐姐不敬呢。”
翠儿回想了一下,道:“确是!不就有几个臭钱么。”
春喜连忙道:“其实呀,她一个通房,那里是能自个收着嫁妆的?不知道大夫人会不会心善替她管一管。”
翠儿听出个中意思,喜道:“是这个理儿!就让大夫人去管一管。”
春喜见翠儿着了道,又加把火说:“刚才温姐姐还自称姨娘呢。也不怕大夫人责罚。”
翠儿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少不了你的好处。”然后甩开春喜的手,快步回去报给何氏听。
翠儿行了一礼,与何氏道:“大夫人,想不到平日温姨娘柔柔顺顺的,今儿不过让她稍稍忍耐,想作几日通房,就通身不满意了。”
何氏抬了抬眼,哦了一声,又问:“她如何不满意?”
翠儿愤愤不平道:“刚才让她收拾,一进去就为难起别个通房来了。还说她是有嫁妆的,大夫人迟早还是要抬她作妾。”
何氏凤目一转,道:“好不自大!偏就要她当个通房如何?”
翠儿又道:“可是她到底有嫁妆的...”
何氏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心里明白有嫁妆的女人的确可以硬气许多。
翠儿加紧道:“大夫人,其实照奴婢的想法,一个通房,那有资格自个收嫁妆?她又没有娘家...”
何氏想转过来,笑道:“真理!真理!夺了她嫁妆,看她还嚣张得去哪里!反正也没娘家人来替她讨公道。”
翠儿连忙附和道:“是大夫人您心好,替温姨娘管着。”
何氏皱了皱眉,道:“怎么还唤她温姨娘?是否要我向季家交代不呢?”
翠儿一口一个温姨娘,终于使何氏发觉了起来,道:“哎呀,夫人,这温姨娘是她自称的。说反正很快就要当回姨娘,不用改称呼了。”
何氏气道:“这个家什么侍候到她说了算?传令下去,她以后就一个丫头,唤名字就可以了。”
翠儿笑道:“夫人处理得好,想必日后二少夫人入门后,定会感激夫人的。”
何氏对这说法很满意,仔细打赏了翠儿一番,又命翠儿去把温清的嫁妆收起来。
翠儿领了命,提脚便去了温清所住的下人房里。温清见翠儿来了,头也不抬一下。还是方带弟上前问道:“翠儿姐今儿领了婆子来,不知所作何事?”
翠儿见温清不理自己,于是大声与方带弟道:“大夫人有令呢,往日侍候二爷的温姨娘和方姨娘今儿降了身份,往后大家直呼其名则可。”
温清正在喝茶,听完这话重重地放下来茶杯。
翠儿见她生气,更是好笑,道:“咱们大夫人还是心好的。今儿温清已不是姨娘身份,不适合再自理嫁妆。大夫人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愿意担待一二。”然后朝身后的几个婆子打了个眼色,道:“还不快把温清的物品搬往大夫人处。”
身后的婆子得了令,立刻上前东翻西翻起来。小玲儿上前阻止,被两个力大的婆子左右开弓,赏了好几个巴掌。也就安静了。
温清那见过这阵势,除了哭也就什么都不会了。
待翠儿把能搜刮的都搜刮完走后,小玲儿才不顾双脸红肿,想扶温清往床上去休息。
却见床上已被翻得不成样子。温清见状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背后却传来一阵笑声,道:“哎哟,这下温姨娘不就没钱赏这赏那了?咱们现在都一样了。单凭看谁本事先当上姨娘罢。”
小玲儿和温清回头一望,见是春喜。温清被自己买来的奴婢奚落,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小玲儿护主道:“你还是咱们...买的,看咱们温...温娘子问二少爷拿回你的卖身契子,不把你卖了去。”
春喜闻言笑得更厉害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道:“你说得可是这张?二少爷早就还我了,还待你们去问?二少爷疼谁你们恐怕都不知道咧。”
见到温清又嚎哭起来,春喜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床边照镜子。
方带弟怜悯温清,便上前与春喜道:“春喜,大家都是侍候二少爷的,应该互相包容才是。”
春喜与方带弟说得上话,全是因为方带弟并不得宠。见方带弟来替温清说话,便道:“哼,她往日没小给‘好面色’我瞧呢。”
方带弟见春喜说不通,也转了话题道;“今儿还打扮?你的单间没了,二少爷不好上你房咧。”
春喜一脸自信地道:“二少爷当然会碍着你们的面不会来,但二少爷那舍得我?定会叫我去他的房。”
方带弟急道:“快别说这话,那是正房夫人才去得的。”
春喜满不在乎,道:“正房夫人还没来呢。”
方带弟见春喜如此,也就不再劝说,转身回了床休息。
晚上方有信才进院门,小玲儿便拦住了他,哭诉了所有。
方有信闻言很是吃惊,立刻赶到何氏那里,问娘亲为何要如此。
何氏早已料到儿子回来问,就把想好的说词说了。大妇即将进门,正好摆两个妾在叫她丢脸?又安慰方有信道:“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往后大妇进门后再抬也不迟。”
既是权宜之计方有信可以暂且放下,于是问起何氏为何要没收温清的嫁妆。
何氏委屈道:“信儿,难道娘还会害你?你出去问问,那个通房还可以自管嫁妆的?你也要理解娘,娘也是有婆母的了人,要立规矩的。若不收了她嫁妆,开起头来,往后规矩乱了,你奶奶可不会偏着娘。”
方有信生来怕老太君,何氏一提老太君,方有信就不敢再说。也的确心疼娘,怕娘亲被老太君责罚,只好道:“罢了,娘亲管着也好。叫别个还不放心,以后等她再作妾,再还她便是。”
何氏见方有信不再纠缠,便拉了他说话,要他陪自己用了饭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