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死了。”东阳媚的声音却在这时冷不丁的响起，没有再哭闹，没有疯狂，眼角是未干的泪。
“叮”茶杯落地，分裂成碎片，淡绿色茶水，零星的茶叶，跌至脚边，东阳帝有些愣神的望着碎裂的茶杯，转头看向东阳媚，眉目间是隐忍的怒气：“你说什么？”
“她死了。”东阳媚擦干眼角的泪水，感觉到抱着她的丁娆脊背一僵，丁娆松开她，同样一脸不敢置信。只是，东阳媚看不到。“东阳昱，亲手杀了她。为了让我能够活着出来，姐姐拼尽了全力，我重伤，我被下毒。但是她，却死了。化尸粉，一点一点的，让悔姐消失在我眼前。一大堆王宫的人，一大堆的尸体。父皇，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无神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滑落的泪水却透露出她的心绪，腹部的伤痕，手臂的伤痕，隐隐作痛，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似的。手臂上的伤，是怕东阳悔担心，腹部的伤，是为了打消东阳帝的猜疑，东阳帝很聪明，也很有智谋。每一步，都是在棋局上，执棋之人，棋子，无形的刀光剑影，弥漫着似存在的血腥味。
“悔儿她不会死。媚儿，你在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谨慎，父皇教过你。”东阳帝看着那一双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此时却一片死灰。眼底却没有闪现出怜惜似的情绪，话语低沉，却不难听出警告。
东阳媚心里一颤，垂眸，说出来的话语带着嘲讽：“信也罢，不信也罢。至始至终，谁是你的儿女呢？只有她一人？”东阳晨蹙眉。总觉得最后一句话如此怪异，明明是问，为何带有肯定的意味。
“贵妃，你好好照顾媚儿，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朕说明。朕先走了。”冷冷的吩咐，明黄的龙袍却显得这么刺眼，自古帝王多无情，倒是，一点不假？
东阳媚不再闹腾，安静的躺下，妖娆的眸子睁的大大的，却显得脸更加瘦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床单的光滑，定然是上好的绸丝细细的编织。绸丝，愁思。
“母妃，你带着晨儿走吧。让我一个人好好的休息一下。”东阳媚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春花被风雨打落，寂寥的坠落到地上，徒染了一地的哀伤。
丁娆无奈，却还是尊重东阳媚的话语，遣散了丫鬟，与东阳晨一块儿出了殿门。
次日，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只是积雪还未融化，点点缀在花叶上，亮晶晶的闪着光泽。石板砖地海还带有潮意。宫女太监们依旧来来往往穿梭在各个宫中，只是不知怎的，却染上了几分凄凉。今天，距离那日东阳媚与东阳悔分开，已经是第三日了。
东阳媚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窗前，寝殿只有她一个人，无比安静，窗口大开着，缕缕冷冽的带着初春的气息却又寒至入骨的风吹卷着她的发，一袭白色寝衣，因为冷风，脸色被吹的有几分苍白。如瀑的发披散，衬得那一张苍白的脸更加惨白。无神的双眼似在望外面的景色，纤长的手指搭在窗栏。
“公主，皇上已经下令，册封二皇子为太子，册封您为嫡公主，并赐封号永安。”合欢将内务府送来的红梅放在花瓶里，白玉映红梅，到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取了一件厚披风，轻轻给东阳媚披上，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东阳媚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抓着窗栏的手越发紧：“永安嫡公主吗，继荣源嫡公主吗。还真是讽刺，只是我唯一担心的是悔姐。合欢，切勿把我双目失明的消息泄露出去，若是谁多说了一句，哪怕是取了那人性命也无所谓。”
“是，奴婢会办妥。公主您这样做，也是怕荣源公主听见消息会回来的吧。”合欢看了自己主子憔悴的模样，心里难过，却没有表露出来，公主素来坚强，讨厌人哭哭啼啼。
“嗯，我怕她会回来，但我也担心清潇不会放过她。东阳风渊那个家伙绝对不会相信悔姐已经死了，一定会加大人手四处搜寻，凭暗夜刺的本事，能查到悔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悔姐不在东阳帝国的领土内，那么暗夜刺查到悔姐的几率还会小一点。如果让暮流歌当初带着悔姐回渊国就好了。”妖娆的眼睛失去了熠熠光彩，却还是如此吸引人。轻佻的眼角，卷翘的睫毛，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双如此漂亮妖冶的眸子再也无法看见大千世界的美好事物。
“公主已经身处困境，依旧挂念着荣源公主，荣源公主一定能够感受到您的心思。她一定会平安的，只是公主您，更要好好保护自己。若是有缘相见，荣源公主也会伤心的吧，”合欢叹了一口气，望着被雕花的窗栏所截的四方景色，窗外是一片竹林，稀稀疏疏的竹影被阳光映照，投射出斑驳的影。
风飞，叶落，感受到指尖轻微的触感。东阳媚摸索着找到了那一片被风卷落的叶。“叶已经枯了，怎么，是不喜欢树上吗？竟被风给带到这儿，叶真好，可以四处走，宫外的自由，是我遥不可及的梦。叶，珍惜你的自由吧，让风带着你去聆听初春的脚步。”指尖微微一动，叶儿还是随着风走了，飞向东阳媚遥不可及的梦，这一番无厘头的呢喃却又胜似有意哀叹，让人觉得胜似凄凉。
东阳媚想，如果对一个人好成了习惯，那么就很难改变这个不成习惯的习惯。而现在，对于东阳悔，她就是如此。好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