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黯淡流光撕裂风雪,是飞剑。
大当家侧头遥见,那恐怖流光飞剑在他下属的这近千人马间,不断快速穿梭刺杀,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阻,稍有些隐隐佩服,更多的是愤怒懊恼。
“让兄弟们快走!”大当家持缰的手臂一挥,侧头狂吼了一句。
马匪中不少人听出了大当家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一个人留下来拦截飞剑,不由得心中大惊,却不敢违背了大当家的意思。
马匪的大当家冲灰衣马匪和另外两位当家说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大当家!”
“大哥,小心!”
三人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量保存人马,不能被这飞剑攻击打乱了阵脚,不然日后宋国的任务就要有大麻烦。
楚言的飞剑在马匪中横向攻伐,已经有不下两百人倒在剑下,剑势未停,只是剑锋有些微微翻卷起。
飞剑像一道黑线,呼啸凄厉的声音震得马匪门耳朵鼓膜生疼。
楚言右手剑诀微颤,他的和飞剑之间的联系逐渐消弱,缠绕飞剑的那缕神丝越发清淡透明,飞剑控制起来越吃力。因为对面的马匪首领实在很冷静,没有一时意气之争的试图率人掉头回来搏杀。
从楚言飞剑出鞘那一刻开始,马匪的纵马奔逃就一刻未停,双方的距离不断被拉开,已经接近两里。而以他现在的实力,远不能做到什么千里飞剑的神仙手段,能飞出十里恐怕都是天方夜谭。
两里,已经是楚言的极限,再进一步极难,除非是他自己淬炼过的法宝。
但这飞剑并跟法宝不沾边。
本来就是他随意借来的一柄剑,借他剑的那位还在和周围一众护卫眼巴巴的看着。这种临时操控的飞行物件和专属于修行人,经过多番祭炼的法宝比起,还是有不少差距,无论是威力还是杀伤距离都不可相提并论。
飞剑仍然一往无前的左突右杀,卷起风雪,可剑势已经大不如前。
大当家瞅准时间,兽皮靴的双脚一踩黄铜马镫,整个人大鹏般倒飞出去,直奔飞剑,气息从棉布兽皮袍子里骤散,覆盖在拳头上,拳头上套着锋利刚硬的青钢指虎。
大当家身在空中,举拳硬焊,拳风和飞剑尾部撞在一起,没有发出惊天声响,只有轻轻的叮当脆响,他收拳,再空中一错身,足尖轻点剑锋,施以重跺,借力弹身而起,重新落在马上。
“驾!”大当家不敢久留,不去看死去的二百多马匪,策马追赶那些远去的马匪。
楚言平静如常,他本身也没有进一步追杀那些马匪的愿望,留下两百具尸首足够奉还生前凶债。
他右手一松,那柄飞剑无力前追,无声倒折而返,呛啷入鞘,原剑奉还,情况比他想的好些,原以为有去无回。借剑给楚言的武者手明显有些激动的抖动,说不出话来,这可就是先前完成了壮举的剑。
楚言站在原地,面容和煦,似乎刚才那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剑屠尽两百马匪。
这对临虚境的楚言来说只是去宋国的一个插曲,可对于这帮常年饱经风霜劳顿的寻常武夫,大概足以成为日后难忘的谈资。
楚言张望战场,略微蹙眉,眼见之处均是一片狼藉,货车倒翻在地,抛下双方无数尸身,火势刚刚才大体已经被扑灭,还有几处可以看见的燃烧处,剩下许多燃烧后的焦黑炭色。
一地浮尸,先前马匪五百人已经被楚言的侍体肃清干净。
郝氏商团车队这边有四百多人,刚才的短暂战斗中,至少有一百人死去,剩下的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皇甫子嫣三人正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给幸存下来的车队众人医治,没有功夫理会楚言。
乱世当真人命如草,若有可能楚言也不愿杀人,他不是好杀之人,叹了口气,摇头不语,想想又觉这话题太过沉重,便索性不想,径直走向郝氏商团中心那处。
“多谢这位楚兄弟。”一人温声说道。
商人们中,走出一中年男子,郝氏商团的那个护卫首领恭敬跟在他身旁。
中年商人栗色华服,面容清瘦,脸颊和眼角有些岁月皱纹,没有中年的发福,身子同样健朗,迈步不急不缓,神态淡然。
楚言拱手,白袖翻卷,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他见中年商人左臂缠了些纱布绷带,带血,受过些轻伤,神情却并没有恐惧慌张,不由得有些好奇。
商团才刚刚经受过这种恐怖的打击,车队里连悍勇的武者经历过这种生死大劫都是面露隐惧,这栗色常服的中年人,看起来和寻常商人无异,如何还能如此渊渟岳峙?
楚言又见护卫首领从刚才起就一直小心的候在一旁,思忖这人大概是商队首领,笑道,“这位是?”
“郝瘦海。”
中年人清瘦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声音温煦,语调平静如水,表情不变。拱了一记江湖人的手礼,似乎说的是一件平常事情,并没有在乎周围人的反应。
楚言略微讶然,瞳孔微缩,记起什么,下意识地猛然回头,瞅了一眼那面斜插在雪地里的大旗。
如果他没有记错,不算重名重姓,郝瘦海只能是一个人,正是白手起家,一人创立了长亭国第一的商会,郝氏商会的那位大东家。楚言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可以进宫和长亭国皇上下棋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是他,周围的护卫和商人间同样愕然,郝瘦海显然没有对周围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众人都有些不解,这个一路上和善无奇的中年商队首领,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郝氏商团的东家了?
楚言疑惑道:“郝东家怎么来这里了?”雪中这条往宋国去的商线,只是郝氏商会无数线路中的一条而已,而且北域时常多马匪。郝瘦海犯不上为了监看这趟可以忽略的利益是否进账,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郝瘦海用掸了掸手中毡帽上的落雪,笑道:“小兄弟往西应该也是听说了那个消息,宋国出了个仙门,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天下的年轻修行人人都往那赶。我算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去凑凑热闹。宋国那边人多了,玩的用的,刀剑丹药,总归是个赚钱的机会,我们做生意的最忌讳放过这些商机。”他也没有顾忌,随手一指,说道,“也带了些好东西,总归要自己看着点,卖出去才放心。”
楚言环视四周,焦化的木炭车轮和尸首,蹙眉道:“太险。”
楚言想这位郝瘦海是跺一跺脚整个长亭都要震上一震的大人物,就算宋国仙门真如他说的有商机,也不能解释着一切。刚才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位长亭的尊贵人物不就要折在这里了?
郝瘦海和善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嘛,总归要冒些风险才能有钱赚,特别是我们这些小本买卖的商人,赚些蝇头小利更是不敢怠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