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鴌叶虎随裘万金进了裘府,还没来得及查看这富贵人家如何奢侈,就被一个人撞了满怀差点摔倒在地。
“哎呀……”随着一声尖细的女声,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向后倒去,叶鴌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就拽住了那人衣袖。可惜,换来的不是羞涩的道谢,而是响亮的一巴掌和脸上五指红印。
“放肆!”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打了能救他于水火的小神仙,裘万金的三魂七魄差点被吓出体。万一这小神仙一气之下走掉不管他,他可是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啊!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平时连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宝贝闺女的裘万金一个大耳瓜子就扇了裘云舒一个跟头。之前撞了叶鴌没摔倒,倒是被自己的亲爹给打倒了。摔倒在地的裘云舒呆呆地捂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过这个空白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样打过她呢,即便是母亲最生气的时候顶多也是说她两句,这个在母亲跟前像耗子的父亲更是没动过她一根指头,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了她?
“裘万金,你竟然敢打我?”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早已出离了美丽的范畴,本该清脆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了声。
“放肆,贵客临门如此不知礼数!你们还不快把小姐送回闺房?”知道自己在女儿面前一向没有什么地位,裘万金把怒火转向了侍奉裘云舒的几个丫鬟。
“你等着,我去告诉母亲去!”被丫鬟拉扯的实在没有办法的裘云舒愤怒的提起裙摆向后院跑去。愤怒之余还有深深地委屈,她从没想过和善的父亲竟然会有打她的一天。她不就是打了个小道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这场闹剧的叶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想狠狠地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顿,即便不打死,怎么也得让她丢掉半条命去!不然难解她心头只恨!无论是失去记忆之前还是失去记忆之后,从没有人能够打她的脸,这个女人竟然……
猛地瞪大眼睛,原本的忿恨也被震惊所取代,她为什么知道失去记忆之前也没人打过她的脸?
“小道长,您没事吧?”看着叶鴌神色不对,裘万金更是忐忑难安,不自觉的又把小字安了回来。
“哦,没事没事……”被裘万金一打扰,叶鴌尴尬一笑,心神也从刚刚的沉思中拉了回来。一个忐忑一个疑惑,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叶虎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怒之色
跟随裘万金进了前院查看了一番,叶鴌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倒是在路过前后院相交的小花园时有点阴冷的感觉。
“裘居士院外这些垂杨柳不错,是扬名留财之意啊!”叶鴌点头称赞着。
听了叶鴌的话,裘万金心里更是一突。热情的留下叶鴌两人在府里常住几日之后,裘万金找了一个借口就独自出了门,当然,他也已经吩咐下人好好侍候两位道长,他去去就来。
独自出门的裘万金并未走远,在外面绕了一圈的他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了自家院墙外的小道上。因为前几天刚刚下过雨,所以小道有点湿滑。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裘万金找到了当初埋宝箱的地方。
拿出早已备好的小铲,裘万金奋力的挖掘起来,不过,等他挖出一个大洞也没挖出什么时,他整个脑袋都懵了。也不是那宝箱里的东西多值钱,凭借着他现在这些家当,当初埋下的那些金银早已不算什么,可是里面却有一样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东西,如今却不翼而飞。
不死心的他又挖开了其他几棵垂柳下的泥土,他想着或许是时间太久弄错了地方?可惜费了半天劲还是一无所获。情知那些东西确实丢失之后,裘万金才灰心丧气的往回走去,连带出来的小铲也不要了。
低头往家走的裘万金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双做工精致的绣花鞋,隐隐约约盖着绣花鞋的就是老婆大人经常穿的那条藕色纺裙,再联想到女儿临走时撂下的狠话,裘万金额头冷汗直流。
“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啊?”灿烂的微笑绽放在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裘万金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婆的脸色。
“哼,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和云舒了,我们不走难道还要被打死在这里么?”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常明英一点要离家出走的样子都没有。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家哪里不是夫人说了算,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说逮狗我绝不抓鸡,您……”“扑哧……”没等裘万金表完忠心,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让他原本苍白的老脸忽然红润起来。抬眼偷瞧,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看着女儿白皙小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裘万金也是后悔万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也舍不得下手啊!事关身家性命,只能委屈女儿了。
看到老爹看自己,原本乐不可支的裘云舒忽然绷起了小脸瞪了父亲一眼。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可让她清楚的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夫人,这件事另有隐情,我们回房去说。”连哄带骗把夫人拉回屋里,又把裘万金累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母亲竟然真的跟着父亲回了房,原本等着看好戏的裘云舒傻傻的张了张嘴,再张了张嘴,猛地一跺脚,愤恨的回了自己的绣楼。
这几天常明英也是经常心神不宁,晚上还老是从噩梦中惊醒,有时惊醒之后看到的竟然是同样神情的丈夫。等到白天太阳出来之后两人一说,虽然梦境已经忘了七七八八,可是模糊的记忆还是有的,两人做的梦竟然是非常相似的!
有了这种事情之后,常明英也曾反省过自己,都做过哪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都数不清,她做过的错事太多,也不知是哪件事情触怒了神灵,给她降下如此惩罚。因着这些梦,她吃也吃不好,睡也不敢睡,原本有些臃肿的身材都消瘦了一圈。
她是错事太多受到惩罚,丈夫却是老好人一个,理应不该做噩梦的吧,可是他竟然也是和她一样,很少有一觉到天亮的时候。
为此她还专门去了庙里烧香,香油钱也捐了不少,可惜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反而噩梦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没有它法,她还曾偷偷的请过道士,可惜,坛也设了,钱也花了,还是屁用没有。
虽然丈夫打了乖女儿让她怒火中烧,可是听了丈夫的话,再加上他对自己做的小动作,常明英猜测这件事可能和噩梦有关,所以才暂时放了丈夫一马。
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裘万金把遇到叶鴌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当然,垂柳下埋宝箱的事情是不能说的。为了显示叶鴌的与众不同,裘万金还用了移花接木之法把曾听到的大神通者的能事安到了叶鴌头上。
有了丈夫信誓旦旦的保证,常明英原本的半信半疑也打消了不少。仔细收拾了一下自己,跟在裘万金身后见了叶鴌之后,常明英才算是认同了丈夫的观点。如此年少的道士她还是第一次见,听叶鴌的说话也是很有道理。之前能试的都试过了,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常明英心想,即便这个小道士不能解了她经常做噩梦的灾,至少也没啥损失不是?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裘万金私下里已经馈赠了叶鴌不少的银两,美其名曰给道长添置几件新衣。
在裘府住下的叶鴌也趁着夜里把那两锭银子还了回去,为了不留下人为破坏的痕迹,叶鴌很光棍的把木箱里的东西散乱的埋进了土里,箱子放了石头扔到了水坑里。
第二日,叶鴌神棍般掐算了裘万金所破之财的去处,然后叶鴌带着叶虎走出了裘府的大门,裘万金只身跟在其后。叶鴌观了观裘府的风水,又询问了一些周边风土人情后,终于断定裘万金想要寻找的事物就在院墙外的一处垂柳树下。
为了不惊动旁人,裘万金带着叶鴌叶虎绕了很远的路才从另一侧赶到了叶鴌所说的地方,没费多大力气就挖出了那些分离已久的金银珠宝。
裘万金对那些黄白之物并未太过在意,反而是在挖出一支白玉簪子时痛哭失声。
叶鴌叶虎两姐弟惊诧的对视了一眼,双双向远处走了一段路。虽然不明白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为何会哭的如此伤心,叶鴌却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或许就像她曾经羡慕的痴男怨女的故事吧?这个时间该留给这个真性情的男人,无论他以前如何,至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是真实的,他的泪水也是真实的。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也或许是那簪子所包含的东西太过沉重,裘万金一直哭了很久才渐渐安静下来。静静的走到水边好好地洗了洗脸,又把玉簪仔细的藏在衣袖里才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走到了叶鴌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