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片刻之后,天光就渐渐的亮了起来。一轮耀眼的红日,从东方天地相交之处,冉冉升起。当这轮红日完全跃出地平线之时,小叶子悠然立定。也不知是阳光过于耀眼,还是小叶子的身形立定的实在是过于突然,小叶子的身形从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流畅到闭目立于当地极静的瞬间转换,直看得庄孔孟等三人一番目眩神迷,似是这大半生来喝过的烈酒,酒劲全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一般......
虽然江无忧就从来没有喝过酒......
小叶子面朝着那刚刚跃出地面的朝阳,徐徐睁开双目,星目之中宝光流转,有那么一刹那竟似是有七彩俱现一般。只见他徐徐长出一口气,俊秀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比那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冲着朝阳意气风发的道:“天下风云出我辈......”声音中的激情似是化作了实质一般,在这旷野之中远远传开,又碰到了那山石树木,激溅得空中到处都是,似是有那么一部分激溅到了人的心里一般,直让人热血沸腾。
庄孔孟剑眉连轩,急跨两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齐,迎着朝阳扬声道:“一入江湖岁月摧.....”声音慷慨激昂,如金玉相交,如缶罄和鸣。
江无忧也学着庄孔孟的样子,小跑着走到小叶子身边,并肩站齐,同样迎着朝阳,玉唇轻启,也想要学着两人的样子,吟上一句豪情满天的诗来,但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正在心里憋闷的想要吐血的时候,却听得身边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皇图霸业谈笑中......”声音直似漫天闷雷在心头滚滚而过,直似把人的三魂六魄都震得微微发麻一般,却是牛真牛不知何是也站到了江无忧的身边,接着庄孔孟的诗吟了下来。
此时的三人都沉浸在这豪壮的氛围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牛真牛那本是混浊憨傻的目光,此时竟然是清明无比,那一双硕大的牛眼竟然似是被那初升的朝阳完全晕染了一般,那浑郁的血红色,似是要化作液体流出眼眶一般。
江无忧此时满腔的热血终是忍不住了,当下玉声轻开,抑扬顿挫的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边树林中,一头本来刚刚振翅高飞的鸟儿,似是被顽皮的童子拿着弹弓打中了一般,一头就向着地面栽了下去,而东方天际那本是冉冉升起的朝阳,也似是有了那一瞬间的停顿,方才接着冉冉......
而本是意气风发,激情飞扬的庄孔孟和小叶子两人,又恰似是当空一道炸雷劈中,保持着方才那激昂的姿势,僵立当地,就连面上的表情也都凝固了一般......
只有江无忧一人,看着那初升的朝阳,异常的心满意足,浑似吃了一个人参果一般,浑身那不知道有多少的三亿六千个毛孔都感觉到飘飘欲仙。
片刻之后,庄孔孟方才似是“活”了过来一般,苦笑着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无忧异常兴奋的接着道:“对啊,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管他什么词呢,吟得高兴就行了嘛!”
“好一个高兴就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叶子听得此话似是也“活”了过来,满腔喜悦的学着江无忧的腔调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
牛真牛那似是刚刚回复了一点清明的眼神,看着面前那一边吟诵得神采飞扬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的三人,又重新回复了浑沌,喃喃自语道:“是俺傻了呢,还是他仨傻了呢,俺咋搞不懂这啊啊啊啊啊的为啥能喊得这么高兴呢?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比傻更深奥的二吗,果然很深奥啊......”
似是笑的累了,也闹得累了,小叶子、庄孔孟、江无忧三人懒洋洋的窝在牛真牛的那绵花糖一般的云朵之中,微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一朵朵白云悠然的飘过,只听江无忧懒洋洋的问道:“牛真牛,你怎么知道那一句诗的啊?”
听得此问,庄孔孟和小叶子似是也来了精神,因为这首诗,是庄孔孟于千鸦岭时所作,专门为激励千鸦岭那帮新一代四有强盗而用的,按道理来讲,除了千鸦岭的那帮新一代四有强盗,应该不会再有其它人会了啊......
牛真牛那本就不甚清醒的眼神,听得此问后似是变得更加的迷茫起来,只见他似是在回忆什么一般,出神的喃喃自语道:“这诗俺听着很熟悉类,像是很久以前就在哪里听到过,所以你们一背,俺就记得了!”
“嗯?!庄孔孟!”小叶子听得牛真牛的回答,回头盯着庄孔孟,满脸的揶揄,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的叫着庄孔孟的名字道:“这首诗,不是你写的吗?怎么牛真牛在很久以前就听过呢?!”
很久以前,咬的特别的重,似是生怕庄孔孟听不懂一般......
庄孔孟眼睛一眯,嘴角一撇,异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他这蠢牛,连三天前的事情都不一定记得起来,又哪里会记得很久以前的事了呢?”其中很久以前四字,也是咬得尤其的重。
“哦?!”小叶子盯着庄孔孟,阴阳怪气的拉长了声音长哦了一声。当年庄孔孟此诗一出,可是将小叶子折服得五体投地,甘心奉献了自己半年的月俸给庄孔孟买好酒喝,就是为了求庄孔孟教自己吟诗的,但最终被庄孔孟一句“人生历练不够,教了也没用”就给打发了......
那现在看来,不是他不肯教,说不定他那诗本身就是抄的,他自己都不会作诗,如何教自己嘛!
“切,信不信由你!反正这诗就是由我作的!”庄孔孟看着小叶子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异常淡定的道。
“若不是呢?”
“天打雷劈!”
“咔嚓”一声响,庄孔孟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华丽丽的就炸在了牛真牛这朵绵花糖似的云朵之上,把这云朵炸的七扭八歪的......
“我靠,不会这么假吧!”庄孔孟瞪着面前那目瞪口呆的小叶子和江无忧喃喃自语道。
小叶子和江无忧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后来腰都直不起来了,捂着肚子躺在云朵之上到处乱滚,直把庄孔孟给羞得面皮由红色胀成紫色。
似是忍不住心中羞怒一般,庄孔孟以手中折扇指着天空破口大骂道:“贼老天,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我写的嘛,你乱劈个毛,有本事你再劈一个试试!”
“咔嚓”
又一道闪电,在庄孔孟折扇的前方炸起,直把庄孔孟惊得面如土色,一屁股跌坐在云朵之上,望着自己前边上空那厚重的云层,还有游离在云层之中的道道闪电,再也不敢出声了。
而那本就是笑得满云朵打滚的江无忧和小叶子此时似是笑得滚都滚不动了。
那本是满脸回忆之色在出神的牛真牛,似是也被这两道惊雷给惊醒了一般,看着前边上空那厚重的云层,还有游离在云层之中的道道闪电,惊叫出声道:“吔!咱咋蹿到雷云里来了呢?这不是找死呢吗!”
说完一驾云朵就往下边的地面上落去。
但甫一降下云头,众人远远的就又看到了相当感人的一幕,就见得地上两条汉子,相对而跪,四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双星目之中,也是泪光莹莹......
此情此景,一如翟让与黄君汉分别时的情景一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略为不同的是,一个是在白天,一个是在黑夜,并且这对汉子好像更过分一点,其中一个竟然衣不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