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安乾二年春
春雨蒙蒙的天气袭击安陵城好一段日子,好不容易放晴了一天,谁知,春寒料峭的夜里倏然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狂雷肆虐,怒吼着,闪电在天空中连成了一条直线,一条赤龙翻腾而上……
此时,陵安皇宫里的灵月宫里,传出来了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
“哇……”随着美妇最后一次大吼,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夜空,异象瞬间停止。
“回禀皇上,皇后生了,是皇子,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一屋子的奴婢奴才跪地欢呼着,等待打赏,早已忘记适才异象带来的狭促不安。
守在门外的一袭明黄身影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震慑住,呆滞了好一会,挺拔的身形一寒,薄薄的嘴唇吐出一番话:
静元皇后无视后宫规矩,恃宠而骄,举止失宜,念为朕育有稚子皇甫白,废弃后位,即刻打入冷宫。
灵月宫众奴才奴婢侍奉不周,乱棍赐死。
顿时,灵月宫一片狼藉混乱……
天降异象,混乱一夜,宠冠后宫的静元皇后一夜之间白了头,黯淡无光的美眸发散着噬啮的仇恨目光,怀抱里的稚子酣然入睡,却全然无知。
她,萧月儿,倾国倾城,不为人知的岛国的公主。春心萌动的她在一次偷溜出岛,邂逅了风流倜傥的凌安国六皇子——皇甫阳义,对其一见钟情。
为了他,不惜触犯落月岛岛规“不得与岛外人通婚”,不惜抛弃尊贵身份,谎称平民身份欲与皇甫阳义双宿双飞。
好景不长,皇甫阳义依照先帝意旨荣登皇位,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自然情意不再。
她要的不多,三千宠爱只取一瓢饮便已足够,然而,后宫与前庭密不可分,她,终究抵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力。
原来爹爹说得对,自古无情帝皇家。只可惜,她懂得太迟。
她恨,五指缓缓伸到熟睡中的男婴脖子上,男婴五官与那人何等相似,月儿眼睛里的仇恨似火焰喷薄而出,突然,男婴睁开了眼眸——紫色的眼眸,女子心里一窒,原来孩子的眼睛像她……
灵源寺内一处禅房里,两个老和尚,一个正正规规,一个不修边幅的,各执黑白棋子,
“修隐师兄,昨夜天降异象,赤龙显现却全身夹带戾气,恐怕奉天将来不得安宁!”一人手捋着花白胡子,屁股不住地扭动着,如同小孩多动症一般,笑呵呵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
“出家人四大皆空,又何必执着于红尘之事,莫非师弟在人间游历久了,又活回红尘中去了?”
修隐撇了一眼对面心思不在棋上的修远,打趣道。
“师兄,你可别瞎说,师弟我虽酒肉和尚,但也是得道的酒肉和尚,早已看破红尘,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真的活回去了呢。”疯和尚心里不爽,呕气嘟着双唇,双手在棋盘上胡乱搅了几下,“不玩了,老弟我不玩了!”
嗖一声,一个灰色身影,疯和尚从窗口消失了……
呵呵,修隐和尚无奈叹气,摇了摇头,大肚佛的笑容下敛起了一丝忧虑,忧虑中却带着一缕期待。
祸福相依,是祸是福,一切皆为定数。
安乾七年,安陵王出征吴兹国,平定了祸乱,回归途中遇上了一位仙子美人,带回了皇宫中,封号蓝妃,此消息如同春雷一声在**中炸开,疑惑的,羡慕的,妒忌的,愤怒的,怨恨的,缠绕一时。
据说,蓝妃进宫时已怀孕两个月,安陵王如同普通夫君一般侍奉怀孕妻子左右,情意切切,你侬我侬。安陵王对蓝妃宠爱极致,免其问安、祭祀、宫苑等一切活动,让其在兰馨宫安心养胎。
“姐姐,你就甘心那狐媚子霸占着皇上!”与初庆皇后同胞而出的梅妃愤恨地盯着兰馨宫的方向,眼中阴鸷的眸光足以焚烧世间一切。
“不然呢?”初庆皇后倒是优哉游哉地抚平了腰间一处皱褶,心里早已明目,缓缓抿了一口茶,淡淡启齿,“皇上并非痴情种,最多也是个多情郎,静元皇后就是一个活鲜鲜的例子。这么多点事儿就蹦跶,甭丢慕容家的脸。”
一言惊醒,梅妃媚眼一挑,“还是姐姐厉害!”
初庆皇后自顾冷哼一声,笑话,能稳稳妥妥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七年,没两把刷子,谁信!
七个月后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冬日刚刚冲破沉寂欲破云而出,一道金色流光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皇宫,皇宫中所有含苞待放的梅花顷刻傲然盛开,飘香十里,蜜飞蝶舞,百鸟齐鸣。
能人异士一致认为,此乃吉祥之兆。
“哇……”
一声婴儿哭闹声从兰馨宫寝室内传出,早已在外间守候了几个时辰的皇甫阳义不顾秽气,欢喜接过稳婆手中的女婴,深邃的丹凤眼某些情绪一闪而过,随之,眼里溢满浓浓的溺爱。
安陵王的九公主——紫霓公主,伴随着吉祥之兆降生了,安陵王下旨,举国同庆。
宫里宫外,大红灯笼高挂,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无不在欢喜的气氛中。
灵月宫,初元皇后宽松的衣摆一甩,桌上一套精致的琉璃杯应声而碎,嫉妒愤恨涌泉而上,一双杏眼越发阴鸷冰寒。
又一个萧月儿!紫霓公主?吉祥之兆?举国同庆?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哼!
仇恨的种子就像慢性毒药一样侵袭着某人的灵魂。
此时,冷宫里的某一隅,一声厉喝“给我滚出去!”,白发美妇一脚踢到跟前瘦不拉几的小男孩胸口,白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小男孩连番几个打滚,闷哼一声,艰难爬了起来,缓缓爬到摔碎的瓷碗前,默默不作声,一片一片捡起,恍惚间一个不小心,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指,心已麻木,手上的痛算的了什么。
深邃的紫眸冷冷抬起,盯了宫人们传言中的兰馨宫方向好一会,霎那间,紫眸一寒,冷如千年寒霜,比着这冰天雪地的寒气冷冽上百倍。
宫里人说,他是妖孽转世,必将带给安陵国无尽灾难。
宫里人说,那生他折磨他的女人,是白发魔女,魅惑苍生,所幸他们英明的皇上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宫里人还说,他本是安陵国太子,那女人本是皇后……
……
小小的心冰封起来,咬着冻得发紫的薄唇,暗暗发誓,从此,我愿成为炼狱魔鬼,无情无义,铁心石肠,把我失去的全部要回来。
初次相遇
转眼之间,兰馨宫里的梅花梅开四度,翌日便是安陵国紫霓九公主的四岁生辰。
小别院内,一阵鸡飞蛋打。
“九公主,别消遣奴婢了,赶紧出来试穿新衣吧?”满地的奴婢奴才带着哭腔恳求着床底下的小主子,没差三拜九叩。
床底下的小祖宗哪管得着,继续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霓儿,又在胡闹!”一声温如山泉的女声随着脚步飘了进来,满地的奴婢奴才深深松了一口气,他们的救命菩萨终于来了。
“你们先下去,辛苦你们了!”温婉的语气略带愧疚,让人听了,下一刻怨气烟消云散。
一声令下,宫人们犹如大赦,溜得比谁都快。
“霓儿,还不出来!”蓝妃一袭浅蓝色的牡丹素面百褶裙,冰肌玉肤,淡雅脱俗。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月华。
“母妃,我不喜欢别人伺候!”小小的身躯才肯从床底爬出,一双灵动迷人的清眸巴眨巴眨的,粉嫩的小嘴唇嘟囔着,满脸的不满。
蓝妃摇了摇头,满脸宠溺,“好!依你!”纤细的玉指附上小脑袋瓜上,“只留小彤伺候,行了吧,小祖宗?”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笑颜一展,百花丛生。
蓝妃秀眉微微收敛,心里惊喜忧愁参半,心里祈祷,但愿她的小紫霓的人生,平安淡然就好。
好不容易躲过了小彤的火眼金睛,小紫霓屁颠屁颠地游戏于花丛间。经过一处萧瑟的院落时,脚步顿了顿。
暮烟宫?好像小彤特别叮嘱过,里面有妖魔鬼怪,见着了有多远就躲多远。小紫霓小嘴一嘟,骗小屁孩的谎话,谁怕谁!
小短腿一迈,进了暮烟宫。
这里除了缺少点人气,萧条点,也没见什么妖魔鬼怪。小紫霓心里暗暗发誓,逮到机会带小彤过来溜溜,壮壮她那小胆。
觉得无趣,正要转身回归之际,发现远处一个人影立于一口井旁,正吃力干着什么事情。小紫霓蹦跶过去,瞧瞧那人僵硬红肿的手,再瞧瞧井中不断上升的木桶,决定伸以援手,“我帮你!”突而其来的声音,吓得少年手里一松,咚一声,功夫全白费。
少年紫眸一横,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略带愧疚的小清眸,怔了怔,瞬间恢复神情,重新打水,不再理会小紫霓。
小紫霓神智一愣,集中瞬间记忆。
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美丽紫眸,抬起眼的时候,蝶翼般的眼睫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可那略带冰寒双眸,如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可测。
这样的一双紫眸,一眼就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也是那么一双紫眸横眉一扫,把两人的命运紧紧纠缠起来……
小紫霓自知理亏,母妃说过,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嘴里嘟囔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稚嫩的语气让人听了,硬骨头都会酥软到心坎里。
可那少年眼梢都不动一下,一桶水上来,提上便走。
小紫霓也不气,慢慢跟着他身后,踏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那感觉很舒服,很满足,长大后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安全感。
少年依旧旁若无人的来回提了几趟水,身后的小尾巴一直都在。
“大哥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小紫霓一鼓作气,决定跟到大哥哥原谅为止。母妃说过,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道歉也是的。
只见少年提完水便捡起一根树枝,嗖嗖练起来,小紫霓看过不少哥哥们练过剑,可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像眼前这个大哥哥练起来如此潇洒,瘦不拉几的身躯,耍起来,招招有力。
“大哥哥,你真棒!”小紫霓恨不得手脚并用,欢呼叫好!
少年依旧无言无语,练完剑便蹲在屋角开始劲自啃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冰水,眉心皱都没皱。
小紫霓心里闷了一下,泪水涌到了眼眶,懂事之后,她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心痛。
夜幕降临,小紫霓才想起了自己溜出来足足半天,再不回去,小彤又该哭得天地动容了。
刚迈出暮烟宫不远,小彤惊天扑了过来,“紫霓公主,你可让小彤好找,再找不找小祖宗您,小彤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小紫霓回眸看了看暮烟宫,笑了笑,“走吧!”
原来她就是紫霓公主,少年紫眸一凝,转身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