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起来吧。”这是我对我的新军队，“飞将骑”全体士兵下的第一道命令。“太史将军，你上来一下。”
“南宫将军。”太史慈向我拱了拱手。
“太史将军也是这‘飞将骑’里，一个普通的士兵吗？”我问，但我猜应该不是。
“非也，主公任命太史慈作为南宫将军的副将，协助南宫将军训练‘飞将骑’。在将军没有回来之前，是太史慈暂代将军进行日常训练的。”太史慈大概是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接着说。“但除此之外，主公并没有任命其他任何的军职。”
也就是说，这支“飞将骑”里，除了我和太史慈，其余的都是没有任何头衔加身的普通士卒么？
“各位兄弟，”我往前大跨一步，站在台前大声说道。“我南宫亮不是很会说话，对大家也很不熟悉。但为了江东的未来，我会将我所知道的所有东西，一五一十的，全部教给你们。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或许以后你们会觉得我的训练很严苛很粗暴，因为我一定会让你们摔得灰头土脸，甚至断手断脚断肋骨都有可能是家常便饭，但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想要中途退场。如果有谁觉得自己挨不住，请现在立刻站出来，我会尊重你的决定，请主公重新安排。”
我停顿了好一会儿，但没有一个人吭声，也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三百个人全都纹丝不动，像是一根根木桩。
“没有人，很好，你们都是江东的好男儿，我希望你们可以坚持下去。”我满意点点头，转头看着太史慈问。“他们中间，谁的马术最好？”
太史慈想了想，说。“禀将军，他们之中马术最好的人应该是宋明。”
应该？应该是什么意思？
太史慈有点尴尬地解释。“实际上他们有几个人马术都不错，很难分得清谁比较好，不过都差不了太多。”
我耸耸肩。无所谓，我只是想做个测试而已，并不需要那么精准的答案。
“宋明出列！”我开始下第二个命令
只见第五排第三列走出一个人，牵着马到台前单膝跪倒，看来他就是宋明。
“骑上你的马，围着这个校场跑三圈。”
“诺！”
宋明点头应是，然后他骑上马，开始在这个校场上纵马狂奔。高速奔跑吹起了猛烈狂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真有点潇洒的意味，我注意到台下有不少脸上隐隐有赞叹之色，看来这个宋明确实是这支“飞将骑”里马术最出色的几个骑士之一。
但我却看得暗暗摇头。
我从看台上随便抓起一杆长枪就跳了下去，然后我倒抓着枪头，在宋明跑即将第三圈的时候倒举长枪，毫无预警的，照着高速跑过来的马腿就是用力一挥！
啪！
长枪直接在半空中断裂成两截，马匹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整个摔了出去，宋明更是一下子飞出了好远，都不知道飞到了几尺之外。
整个校场顿时噤若寒蝉，耳朵里只能听见马匹伤痛的嘶吼，和宋明情不自禁的痛叫呻吟声。
我一点都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将手中的半截长枪往地上一摔，怒吼道：“这就是你们中间马术最好的骑士了吗？明明看到有长枪挥过来，人不会躲，马也不会躲！是怎样？你们是不是听多了那些不切实际的传言，以为骑兵在平原战场上真的天下无敌？你们是不是以为一跨上了马就万事大吉？”
我没有问他们平时到底是怎么训练的，毕竟以前训练他们的临时主帅太史慈也只是哨骑出身，他能名扬江东，靠的是能跟孙策不分上下的武勇和言出必践的义气。他对骑兵，是真的不太理解，我不怪他。
“我告诉你们，”我继续吼道。“战场上是有枪、有箭、有滚木有拒马的，越是高速奔驰，这些尖锐的东西就越能要你们的命！更别说骑兵远比步兵更加依赖阵型，更加怕碰到障碍物！一旦你倒下，你就会为自己的部队制造出一个最致命的要害，连累到整个队伍！”
在这个校场上有整整三百人，却被我一个人骂到连一声粗气都不敢喘。
但这可不是什么自豪的事。
看样子，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找个郎中，先替这一人一马治治伤。”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宋明，说。“另外，有一件事你们必须明白。作为一个骑兵，马是你们在战场上唯一的凭借。从今天开始，你们统统给我重新训练马术！你们今后的每一天，都只有一个训练马术这一个项目！”
“那将军，要训练到什么程度啊？”到底还是跟了我最久，也只有罗金成敢在我发火的时候开口。
“好问题。”我向他勾了勾手指。“罗金成，你的马借我。然后，你，给我站到三十丈以外的空地上不准动。”
罗金成听了整个傻眼，一脸超后悔的茫然，感情是猜到我要拿他做示范了。但跟我装无辜也没用，是你自己要跳出来做这只震慑猴子的鸡的。
“将将将将将将军，”罗金成将缰绳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超迟疑的。“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小心一点啊。”
“废他娘的什么话，快去。”我差点就想用脚踹他。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胆小？
我一下子就跨上了马，将马头转向罗金成僵硬走路的方向。等到他终于在三十丈以外站定后，我一个招呼都没打，抓起缰绳就驾着马朝他狂冲。
三十丈的距离对马来说一眨眼就到，我看见罗金成甚至怕到闭上了眼睛。
“起！”我大喝一声，手中缰绳一提，双腿紧夹马腹，手与脚协调用力，用难以言喻的巧劲将马匹整个往上一拉，马匹嘶吼，载着我一下子就从罗金成的头上跨了过去。
校场上顿时发出并不是很整齐的轻声惊叹，安然无恙的罗金成转过来的表情，也是一脸后怕里带着点崇拜。我摩挲着下巴，却对自己刚才展现出来的状态不太满意。好像……没有以前做得那么熟练，跳得也不如从前那么高了。果然一年没怎么练习，骑术是会退步的吗？
“什么时候你们可以跨过一个完整的人，什么再开始下一个训练项目。”我在马上说。“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十根手臂那么粗的长木柱，排成一列摆在这个校场的中央。罗金成，你这匹马再借我骑一下。”
我纵马出城，在阳光下围着城墙跑了一圈。
这当然不是在游山玩水，用石砖堆砌的城墙只有苍凉的冷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在测试马匹的体力。
骑兵并不像步卒那样有那么多的分类，居高临下是优势，同样也是局限性，只有当使用长兵器的时候，骑兵才能在制高点发挥出真正的破坏力。也因此，当兵器的长度被固定的时候，能动脑筋的地方就只有铠甲。所以根据铠甲重量的不同，骑兵大致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两者的作用，因身上铠甲重量的区别而不同。
但正如我刚才所说，马才是骑兵在战场上的唯一凭借而不是铠甲，所以轻重骑兵有时候是可以互换的。而我之所以要测试马的体力，就是想以此这支“飞将骑”的归类——是做轻骑兵用，还是做重骑兵用？如果充当重骑兵冲阵，那可以支撑多久？
“太史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调转马头回营。当我快接近营门的时候，却发现太史慈正一个人站在营门口张望，好像是在等我。
“太史将军，怎么一个人站在营门口，”我从马上跳了下来，调侃他说。“站岗放哨这种事，应该不用副将亲自来做吧？”
太史慈张了张嘴，却又紧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说。“不，末将只是想禀告将军，弟兄们，们已经把木头准备好了，请将军示下。”
“想问什么就问吧，太过压抑，对自己只有坏处。”我笑笑，牵着马走进大营。如果只是要报告这种小事，需要劳动一个堂堂副将大人亲自出马吗？
“那就恕末将直言了。”太史慈跟在我后面说。“末将以往曾担当过哨骑，对骑兵的战法也略知一二。骑兵本是由春秋战国时的战车演变而来的，它在战场上的作用跟战车类似，旨在冲乱步卒阵型，让敌军任由己方兵卒施为，而不是有多看重杀伤力，似乎更不需要士兵有这么精湛的马术……”
“不错，平原战场上对骑兵的要求不高，只要让骑兵能跑起来，带得起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并且在整个冲阵过程中阵型不乱——至少不要太乱，这些就够了。”我点点头。“而我之所以交代弟兄们要这样做，是因为这种训练方法，是能让弟兄们和自己的战马建立默契的，最快捷径。”
“将军的意思是……”
“其实骑兵的操练，说白了，就是让人和马融为一体的过程。马和人一样。每个个体都有其行为习惯和独特的小动作，这些都是无意识的。“我看着摆校场里在地上摆成一条线的十根木头，说。”找到这些东西，并将马的习惯融入自己的行为习惯里，才是我这样训练兄弟们的用意。纵马术是所有马术中最难掌握的一项，需要调整的细节最多：施力的力度、提马的时机、自己的身体要怎么跟马一起行动，等等等等。真正掌握了这些要领，才能让驱策马顺着自己的行动，到那时，要怎么转向，怎么变阵，都是可以信手拈来的事情。”
“原来如此，太史受教了。”太史慈向我拱拱手。
此时弟兄们已经在校场上列阵站好了，我将手中的马还给罗金成，然后走上看台，大声说。“把这些木头架起来，架到腰部那么高，然后十人为一列，纵马跳过去。”
“啊？腰部？！”我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底下传来一片齐声惊呼。
喂喂，有没有搞错？刚刚你们的声音明明就没有那么整齐的。再说了，才提到腰部就这么大反应，要是要你们像我当初那样，被师父要求从他的腰那里起步，你们不是要吓到失禁？
“好了，”我无奈退一步说。“从膝盖的高度开始跳总可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