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瞪大了眼睛,狠狠点了点头,“嗯,哥哥放心,我和琳儿一定能完成任务,帮助你救回哥哥们。”
三人达成一致之后,在红骁的带领下,很快摸到了来时的路。路旁都是一片一片的林子,没有什么叶子,张牙舞爪的,像一群怪物。红骁怕土匪在路旁守株待兔,便将她们送出了好远好远,确定离开了危险之地,才独自一人折回了西山。
多少年了,红骁很少提起那次西山之行,尤其对他折回去后都经历了什么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诺大的西山,惨白的月光,坎坷的山路,当少年回到山洞发现空空荡荡的时候,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篝火已经熄灭,他站在洞口抬头看头顶上环绕的黑色的巨大的山,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去做什么才能救回他的兄弟们。
这时,他的目光盯上了一个方向。从那里,隐约能看到点点星火。因为距离较远,几乎就想天上的星星一样点缀在那里。但今天,天上只有月亮,没有星光。
他迅速往那个方向跑去,山路崎岖盘桓,星火时隐时现,跑了很久,终于让他找到了。那是一处场院,里头是些茅草房子,场院中心搭着个高高的木头阁楼。三个男人每人扛了孩子消失在里面,那三个伙伴会是谁呢?那跑走的又会是谁呢?几乎同时,里头传出来一阵起哄的声音,听起来最少有十几个人。红骁悄悄地靠近,靠在墙外,仔细地听。
“奶奶的,跑了几个,这三倒霉,先绑着,看好了。爷乏了,风子,把我金创药拿来,你二爷被这小崽子咬了一口,够狠,也喜欢。”声音嘶哑粗犷,红骁认出这是那个大胡子的声音。
“看我明天打不死他。敢咬我。”另一个人说话有点娘娘腔,应该就是所谓的二爷,“大哥,老四,你们手是不是下重了,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咱这点穴功夫是练过的,再过半个时辰,绝对能醒,可得绑好了,留个人好好看着,万一跑了,四爷我可饶不来了你们。”这是四爷,说话语速比常人慢,还有点大舌头。
“大爷,我认识他。”是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像是个孩子。
“风子你认识他?”大爷问道。
“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那孩子声音里头充满了愤怒。
“好好,冤家聚首,那明天你两个比试比试,谁赢了就活命。”大爷哈哈大笑。“剩下两个让家里头筹赎金,没钱就撕票。”大哥的声音。
怎么办?如果等到天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怎么办。红骁拳头攥得紧紧的,毫无头绪。那个咬人的会是谁呢?不管是谁,都会没命的,怎么办。红棉他们即使成功叫来救兵,一来一回,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到。时间不等人啊。
他的手伸到怀里,从怀里掏出口袋里头唯一的物件。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月光下,能看到,手心上有一个小口袋和一把小匕首。口袋里头是火镰,这东西本来是红石带的,但因为傍晚他负责生火,便由他拿着了。
他围着宅院走了一圈,又趴在墙头上往里头望,到处很安静,长远中央吊着个火盆,旁边的柱子上绑着三个人。有一个看守在打盹。
红骁决定放火烧最东面的一间房子。
因为他发现这里离那木头阁楼最远,而且中间有辆破马车挡着视线,而且它旁边看形状应该是仓库,用竹蔑、荆条、席子围起来盛粮食用的。如果这里着起来,人们肯定最紧张。就这么定了,等伙伴们那边有了动静醒了之后,就可以动手了。
成败在此一举。
半个多时辰之后,场院中央有了动静,他们醒了。
红骁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用尽了力气,扔到了东面那间茅屋的屋顶上。
很快,火起,人声起,天干物燥,火着得很凶,场院中的看守和看门的人都跑过去了。
红骁径直跳下了围墙跳进院子里,趁乱,往一个方向跑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孙元儿,他在向他招手。
红骁抄起一根火把,伸进了火盆中,然后跑到他们面前点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首先是最近嘴里压低了声音,“元儿,快去开门,那里没人——”
元儿绳子被烧断了,忙挣脱了往大门口跑去。
然后是小七,小七也往门口跑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抓住他们——”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发现了他们。喊话的是个男孩子。此时,他正站在粮仓的旁边,往这边跑过来。
孙元儿已经跑到了大门口,打开了大门,往院里扭头挥了挥手,小七也跟了过去,两人消失在门外。
红骁和卢阳拔腿便跑,这时候已经有人堵在了前头,正是那个大胡子。
卢阳被这大胡子拽住了胳膊,拼命得挣扎。红骁本可以跑过去的,但他停了下来,往回跑了几步,拎了个东西往卢阳那边跑过去。
嚣张的大胡子突然停了下来,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一把钢刀插在他的小腹上,但手中仍紧紧得攥着卢阳的胳膊。红骁上前两手紧紧握住了那钢刀,用尽力气拔了出来,几乎在同时,烫热的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手上。卢阳挣脱了,他拉过呆住了的红骁,往门口跑去。
一个少年向他们疯跑过来,手里提着一只铁棒。
说时迟那时快,这铁棒像风一样往卢阳的腿上打过去。
红骁上前拉开了卢阳,自己小腿却重重挨了一记,而那铁棒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甩飞了出去。
红骁端着钢刀对着那少年,少年见不妙,听到身后大胡子的嚎叫,忙跑了过去。
卢阳和红骁趁机跑了出去。
两个人没命得跑啊跑,等快跑到山脚的时候,两人回头看山顶,那茅草房子几乎已经烧干净了,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引起山林大火。但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出了西山,上了大路,红骁的紧张褪去大半之后,腿上开始涌起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卢阳搀着他,后来背着他,一步步往邯城往东走去。
陆昭至今都记得,红骁脸上豆大的汗水一只不停得掉,眼睛里盛着泪水。
这个时候,天开始蒙蒙亮了。再后来,太阳慢慢升起来。再后来,他遇见了骑马到来的官兵。那是孙元儿父亲孙琦调的兵马,还见到坐在孙琦怀里当向导的红棉。
官兵们搜遍了山林,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孙琦还趁此机会,扫荡了那个山头及附近几个山头的山匪。
这件事情给孩子们留下了惨痛的教训,红石和卢阳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孙元儿卧床长达半载,小七被老道士看得紧了再也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大有被他娘关了紧闭,两个女孩子虽然没有被体罚,却也变得乖巧了很多。而红骁,左腿再也没有复原,至今都有一点跛脚。
对此,卢阳一直对红骁充满了歉意,当时要不是红骁拉了他一把,那一棍子应该是打在自己身上的。窦建德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对这个孙子也是又气又怜。总之,那趟侠客行,以悲壮告终。
而同时,少年们的美好时光也随之即将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