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微微有些灼热,晒得云皓脸颊红红。她意识到自己未免太放肆了,抬起眼偷偷一瞄,槿夕冷着脸站在旁边。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很是尴尬,连周围温热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恰巧,一只不懂事的黄莺飞上梢头,唧唧喳喳地叫起来,打破了僵局。
“师傅,我……”云皓借此开了口,她是个不喜欢冷战的人,倘若双方都不愿让步,只有牺牲自己来当“厚脸皮”的那一方!
槿夕根本不想听她解释,撇过头去,声音冷到彻骨,“回去吧。”说罢,就独自离开。云皓愣了片刻,又赶紧追了上去,心里不安且躁动——他一定生气了!都怪我,脾气未免太大了一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槿晨那样容忍自己的。云皓突然极是想念槿晨,那个温柔的男人,只有他会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的缺点,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和小任性。云皓默默跟在槿夕后面走着,回了城里。
路边上有一个老太婆在扎草人卖,个个机灵可爱,还给它们做了合适的小衣裳穿着。云皓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询问,价格也算是合理,云皓买下一个扎了两条辫子的小草人,这个跟自己还有几分神似,若是送给小姨她肯定喜欢!等云皓转身一看,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已经没了槿夕的身影。云皓神情有些低落,没想到师傅竟这般小器不经惹,不过是跟他打闹而已,也犯不着真的生气吧!
“槿晨,你怎么来了?”
见云皓平安回来,槿晨和屏儿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槿晨慌忙过去,一把拉住了云皓,“你到底去哪里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我……”云皓思量着不能让槿晨知道自己跑去练剑,便想继续瞒着他,举起怀里的小草人,笑道,“好看吧?我去给小姨买东西了,爹明日去上朝的时候帮我带……”
话还没说完,槿晨脸一黑,厉声打断,“还想骗我?”
云皓怔住,不由紧张起来,再瞧一眼屏儿愧疚的表情,定是她“出卖”了自己!云皓也不敢再瞒槿晨,小声道,“我去练剑了。”
“跟谁?”槿晨紧紧追问,这丫头,若不把他逼疯,她是不会安心的。
“跟我师傅啊!”云皓突然笑起来,“就是上次我救的那个高人,他也在京城!”
槿晨狐疑地看着云皓,有些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他,他……”云皓一阵吞吞吐吐,是啊,他姓甚名谁、身自哪家、师从哪派,她都全然不知,亏得这样还给自己认了师傅!云皓瘪瘪嘴,不敢看槿晨。
“荒唐!”槿晨怒道,给云皓下了禁足令,“从今以后不准再去了!”说着又转向屏儿,“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出去惹是生非!”
云皓有些急,想要反驳却见槿晨气成那样,又不敢说话了。她抱着小草人,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认真听槿晨训话。
“人心险恶,懂吗?”槿晨依旧唠叨个不停,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却始终学不会乖巧懂事,隔三岔五地就搞些事情出来,闹得鸡犬不宁。
“可是,”云皓仍想辩解,“他不是坏人,他真的是我师傅……”
槿晨觉得云皓所谓的“师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也不想再听,“好好给我呆在府里!”
城南,怡宅。
槿夕一回来就翻箱倒柜,影桐听见声响赶紧从里屋出来,“少爷找什么呢?”槿夕没有答应,埋着头一阵乱翻。
过了好半天,槿夕才抬起头,“药,在哪里?”
影桐莫名,“什么药?”
“可以治虫蛇咬伤的药。”槿夕翻腾了许久也没找到,便打算出去买。
影桐忙叫住了他,“我记得上次老爷给了一大瓶药,说是西域来的,专克虫蛇之毒。”他心里琢磨着难道是槿夕出了什么事,认真问道,“少爷是不是被蛇咬了?”
“不是我。”槿夕有些急,“你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卧房的柜子里。”影桐正要问他缘由,槿夕就大步往卧房跑。他不由觉得奇怪,少爷平时练剑什么的有个受伤都从来不用药,怎么今天反而问起这个来了?一想他刚刚说不是自己,莫非还另有他人?
槿夕在柜子里寻到了好大一罐药,这么大个怕不好带在身上,槿夕又摸摸索索找了个白色的小瓶子来,把药倒进去。若是拿着这小瓶子,怕也容易摔碎,槿夕想来想去总觉得不稳妥,便又把自己的香囊给拆了,放那个小药瓶子进去,刚好!影桐疑惑地看着他在那捣腾,这个富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勤快且细心了?
“少爷,”影桐开了口,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是谁啊?”
“什么谁?”槿夕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于觉得满意了。
“能让少爷这样用心的人,真是难得!”
槿夕愣了,还是没明白影桐的意思,皱起眉头甩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说话拐弯抹角的,学着和尚打隐语吗?
“那个被虫蛇咬了的人是谁?”影桐故意作生气的样儿,语气里也带着酸溜溜的味,“少爷对我都没这样上心过!”
“哦!”槿夕这下明白了——跟他讲话就得能有多直接就多直接,稍微含蓄一点,他就不明白了。槿夕捏着小药瓶,想起云皓脖子上肿着的大包,有些担忧,“给云皓的。”
“云皓?”影桐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对了,那丝巾上就有个“皓”字!他很是惊讶,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少爷说的可是给你解毒那个‘皓’?”
槿夕点点头,那个“皓”,普天之下仅此一人!察觉到槿夕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影桐扑闪着一对泛泪的桃花眼,故作委屈道,“少爷心里有了别人,可就把我忘了!”
“什么别人,她是,是……”槿夕急着解释,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称呼云皓,想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是我徒弟……”
“徒弟?”影桐只当这是个玩笑话,他竟然能想出拿“徒弟”来做幌子,随即大笑起来,“少爷真会胡诌!”
“是真的!”槿夕倒是认真,一字一句道,“她拜我为师,锦衣卫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他大概是觉得锦衣卫还不够铁证,又接着加了一句,“明月可鉴!”
这下影桐笑得更加厉害,眼角都已经流出泪。罢了,他都能把“明月”拿来当证人,再问下去,怕是要把佛主玉帝也请出来!
第二天,刚过正午,槿夕就去了湖边等云皓。
他心里七上八下,握着用香囊做的药袋子,又看了好几遍,她应该会喜欢吧!
等了许久,却仍是不见云皓来。槿夕抽出剑,一个人练起来。从最简单的到最难的剑法,槿夕全部使了一通,望着那棵树,仿佛云皓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时候不早了,云皓应该不会来了。估计是昨天被蛰了还没好吧!槿夕想着,走到树下,拿出那个精致的小袋子,把它系在了树枝上——若是云皓过来,她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