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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走进屋内,齐嫣轻轻将屋内电灯打开。这个房间,她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对房内的一桌一椅,皆十分的熟悉。是以,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依然很轻易地就将屋内的线绳电灯开关打开。

灯光驱散黑暗,昏黄并不明亮,就如同旧时光一般,朦朦胧胧。房间虽然已经八年没有主人,但是却依然十分的整洁。床上被褥,床头物品,摆放整齐,显然这里经常有人前来打扫。

齐嫣想着,神色渐渐变得黯淡起来。她能够想得到,韩父韩母在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伤心难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黑暗,复拢聚过来,将齐嫣深深地包裹。她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周,一件一件,缓慢而仔细地看着房间陈设、物品。虽然这些事物,齐嫣早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默想出其摆放的位置和样子。但是,齐嫣仍然情不自禁地、贪婪地望着它们,如饥似渴。

脚步缓慢,向前。似久经风霜的羁客一般,向前走去。再一次,将遍布全身的伤疤无情揭开,痛彻心扉。

在房间最里处,书桌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相册。相册之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相片,一张一张,或大或小,皆是心爱人儿的身影。

有还处于襁褓时期的韩飞羽,被父母怜爱地抱在怀里。有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韩飞羽,有天真幼稚的韩飞羽,有少年秀气的韩飞羽,亦有青春阳光和初显成熟,踌躇满志的韩飞羽。

齐嫣一张张看着,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落,无法抑制。一张照片,即是一段回忆,记载着他的成长和她的青春。原来,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俩的命运,便已经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彼此羁绊,再也无法分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时常欺负她,惹她生气的少年成了她担忧牵挂的人儿呢?是读书时,他像哥哥一样保护她?是在操场上,她为了班级荣誉,顽强拼搏,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还是,他牵着她的手,在狂风暴雨中纵情奔跑?

不,都不是。也许,时间还应该再向前。是她在读一年级时,他为了她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时候吧。

小的时候,家里穷。齐嫣在课本上看到了苹果的图片,顿时便被苹果那又红又圆的模样吸引,听课文介绍,苹果是一种十分好吃,香甜的水果。于是,年幼不懂事的齐嫣,便向父母嚷嚷着要吃苹果。

在那个年代,苹果属于奢侈物品。就算是逢年过节,也不一定吃得上,更何况是贫穷的农民人家?——每天都要精打细算,数着菜米油盐。

因此,齐嫣被齐父——齐志远打了好几次,却仍然哭嚷着要吃苹果。齐母梁小燕没法,毕竟是心疼女儿,于是便劝齐父忍痛给齐嫣买了一个又红又大的红富士苹果。

齐嫣得了苹果,顿时破涕为笑,欢喜至极。却不知道,父母为了买这个苹果,滴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

齐嫣望着美丽香甜的红苹果,却舍不得吃。她将苹果带到了学校,却不知道财不外露。那个时候,一个苹果对其他小孩的诱惑力,不亚于一袋甜甜的糖果。

于是,在放学后,齐嫣便被隔壁班的孩子王赵大胖觊觎,在校门口将她的苹果抢走。齐嫣惊慌之下,伸手阻止,却被赵大胖猛地一推,摔倒在了地上。

齐嫣心疼苹果被抢,又因屁股被摔得疼痛,幼小的她一时无措,顿时只便伤心的哭了起来。眼见赵大胖得意洋洋的将她心爱的苹果举起,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而后张开嘴,仰头就要吃掉。齐嫣愤怒,伤心,感到一片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正伤心哭泣的齐嫣却听到远远的有一个男孩的声音大声叫道:“赵大胖,快把苹果还给她。”

齐嫣转头,就见到邻家男孩韩飞羽背着书包飞快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向赵大胖冲了过去,去夺齐嫣被抢的苹果。赵大胖哪能让到手的东西复失,于是,二人立刻剑拔弩张,扭打在了一起。

那赵大胖身材极高,又胖又撞,在同学之中素有孩子王之称,少有人敢惹。而那个时候的韩飞羽,因为营养不良,身材瘦小,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韩飞羽又如何能是赵大胖的对手。

眼见韩飞羽被赵大胖一拳打倒在地,痛的龇牙咧嘴。在那一刻,齐嫣停止了哭泣,不再因为心爱的苹果被抢而伤心,反而担心起那个经常捉弄她,欺负她,让她讨厌至极的韩飞羽来。

望着韩飞羽虽然被赵大胖打得头破血流,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韩飞羽仍然不顾一切的与之搏斗,只为能将齐嫣心爱的苹果抢回。在那一刻,齐嫣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原来这个自恋自大,爱恶作剧的家伙,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嘛。

齐嫣这样想着,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一般,脑海之中以前对韩飞羽厌恶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昔日他对她的恶作剧,也变成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齐嫣,不由得对韩飞羽担忧起来:“韩飞羽,你打不过他。苹果我不要了,你快回来吧,不然你会被打得很惨的。”

望着前方那道瘦弱的身影,为了自己如此拼命,齐嫣心中一阵的感动。她从来没有想过,韩飞羽,会为了自己如此的奋不顾身,无怨无悔。

在那一刻,韩飞羽瘦小的身影,便变得高大起来,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在齐嫣幼小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随着她的成长,愈发的深刻,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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