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我带给她们危险。但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亦不后悔。
我将躲在身后的小丫头拉到面前，轻轻的拂开粘在脸上的湿漉漉地发丝，放柔了声道：“好了，不用怕了。来擦擦小脸，姐姐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嗯？”
小丫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安全了，放心下来。乖顺的点了点头，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眼里还留着没有化开的泪光，天可怜见，就像一只被猛虎追赶，最终逃出生天，找到了母亲一般的乖溺。
我拿了干的毛巾，将她脸上的泥污擦干净，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来。却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肌肤若雪，滑腻如绸。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五官已长得很是美丽。大大的眼睛熠熠生辉，清秀的月弯眉衬得眼眸更加生动。红唇皓齿朱唇轻启间，惹一脸娇羞。假以时日，眉目都长开了，必定会出落成一个十足的美人。
又将她身上的破旧衣服给脱了，拿了我的给她换上。我比她大了几岁，但就身形来讲，并没有大多少。我挑了套如烟以前的衣裳，穿着也只是袖子稍微有些长了，倒也算是合身。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自哪儿来？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我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问完才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急躁，不知道会不会让她想起以前的事之后，心里又生出害怕来。
“我叫丫头。“小丫头似乎并不介意。
“丫头？“我轻笑，我这一路在心里都把她看成小丫头，也都这么叫了。可哪有人真的是叫丫头的啊？！
“恩。以前爹和娘都叫我丫头。“丫头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你姓什么？家在哪儿？“小丫头遭遇了这些个，不知道家里的父母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我记得小时候爹和娘说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是最南方，叫潼安。不过几年前战乱，我们就往北走，我和爹娘走散了。再后来，就碰上二虎子和翠花她们，一直跟着她们一路行乞，到了汴城之后遇到了瞎婆子，哄了我们说一户大户人家散吃的，骗我们一起去。结果是将我们几个拐了卖给了拐子李。拐子李再将我们各自转卖了出去，我们一起的有几个男孩儿已经被卖去了刀子张那儿，怕是……女孩子就说要卖给各大青楼去。“说着，小丫头也是抽抽噎噎，语不成句。
一车人听着，也都各自感叹着身世可怜，都是身为女儿家，知道被卖去青楼意味着什么。所以，也都生出了些同情，不再提及刚才了。
“那你怎么出现在了高家庄那儿呢？“从汴城到高家庄也不近，想来她一个人，是怎么也到不了的。
“我们几个去了城里的几个青楼，她们都被人给选了，老鸨说我身子骨太瘦，发育不好，嫌我身上还有块黑记不要我。拐子李没将我卖到钱不甘心，准备拉着我去旁边冀县看看有没有人要，路过高家庄，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去喝酒，我偷偷跑了出来的。找到你们的时候，我已经在这路边上蹲了一天一夜，他们也是找遍了整个庄子。“
心里暗道了声这丫头倒还是蛮机灵的，脸上已有赞扬的笑意。轻轻将她揽进了怀里。
大概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抬头，月眉也靠着清婉的手臂睡了。四下只听见各人均匀的呼吸声，清浅绵长。
大家真的是都累了。
到得汴城的时候，已是雨过天晴。
湛蓝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的飘浮着，被雨水洗刷过的大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汴城的城门宏伟壮阔，高高的城墙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城门口有着例行检查的官兵一一排查着进出的人群。
“过了城门，我们就入了汴城了！”
“到了！到了！你们看！“
众人见到了城门口，都来了精神，一个个喜不自胜，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小脸也因着惊喜而泛出红光来。
我的心里也像有只小虫子不住的往外拱一般，面上却故做了镇定微微一笑。必竟骨子里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总是没办法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随她们一样疯疯闹闹。
到了汴城，我们都入了宫，小丫头又该如何安顿呢？小小年纪，又怕她再上当受骗。如果她愿意，我便想将她带进宫去。
我轻轻拉了她的小手握住，问道：“丫头，我们都是要入宫去的。你若在汴城无亲无故，不如就随了我入宫罢，你可愿意？“
丫头先是愣了愣，然后低了头默然不语。
我以为她不愿意，便又说道：“若是你在汴城还有亲朋好友，我也就将你送过去，也不必跟着我的。”
丫头抬了头，眸子里映出一道坚定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今日算是随了我，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丫头这个名字太过寻常，我今儿就另为你改一个罢。“
丫头显然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
“嗯……新雪轻覆凝香来，月高风定露华清。不如以后就唤你作雪凝罢，似雪凝寒香。你可喜欢？“
丫头红了脸道：“喜欢，很是喜欢。谢小姐！”
马车穿街过巷，一路大街小巷热闹非凡。道路两边的小商贩是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吆喝声，讨价声一声比一声高。这样的气息，让这汴城变得鲜活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要下车去，挤进这个鲜活的地方，感受着生活的气息。一入深宫，这样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多了。
“清婉、月眉，我想要下车去先在这汴城逛逛。不然，你们就先入宫罢。雪凝随了我，我们自己回头走着去就成了。“我一边说，一边让雪凝准备着收拾东西。
“我们也一起罢！“哪知我刚一说完，月眉就抢着说道。说完转眼看着清婉，眼里的期盼显而易见，只等着清婉点头同意。
哪知道清婉这次也不拦她，竟也是连连答应着，想必她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清婉和月眉也是时常会跟着爹爹去外面玩耍的。但是斶然县，哪里会有汴城这么热闹。她俩也都只有十多岁，当下被这热闹给吸引，当然也受不住诱惑。
我们商量好，就将包袱收拾了，遣了马车先回。
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睢，偶尔见着讨喜的东西就买了回去。碰上好笑的事情，混在一起笑得嘻嘻哈哈。
这一路，所有的人都忘了生活的愁苦，也忘了自己的使命，更加不记得各人之间的嫌隙和刚刚发生的痛苦，欢声笑语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如果这一世，日日都可如此贪欢，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