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应声而起,上前两步用手指着我道:“早知今日你是这副德行,当初我就合该把你扔在外边哪个路边上,省得今儿倒给我惹出一堆麻烦!”
我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不带一丁点儿温度,无畏无惧。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生出柳如烟的父亲,也并没有对她多亲厚。对他们讲,因为是女儿,就算只是被生出来也是受了天大的恩赐。但是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讲,有生无养,不过就是借了一颗精子而已,实在是算不得养育之恩。唯一感激他能够给柳如烟一个遮风挡下的地方已算不错,可如今说的这话,直直的戳到了心里。如此这般的收留,难道只是为了今日的交易?如若没有今日的交易,那我,或者说柳如烟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买卖,而我,做为柳如烟,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几近等同于只是一件放在那里不用的物品,等到某天时机到了,可以以物易物。我心下觉得委屈,这些本不应该是我去承受的。我也为如烟感觉到难过,年纪小小就没了最疼爱自己的娘,而自己的爹,没有给过她一天的温情。自己的命运主宰也不过是各姨娘手中掐着的娟子而已,任人翻转捏攥。在这样一个宅子下卑微的活着,直到死也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垂怜。更加的,我也为如烟的娘觉得不值,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她舍了命的也要把孩子交给他?值得错爱一生,耗尽了她所有的信任!
二姨娘见柳老爷发怒了,在边上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的道:“早就说罢,这个小狐媚子不简单,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那么多的要求。哪一个快出嫁的人还耍这么多花招,这暗地里呀~肯定有鬼!”说着还故意将字音拖长了,手上的娟子裹着纤细手指隔空点了几点。
可是她这说法,却失了准衡。这样说法,不是怨怪柳老爷之前将我从柴房放了不是。且不说别的,就单柳老爷差人给我送的二百两银子,也是吃了个大闷亏。这不明明白白的说,别人都看得出来有玄机,而他柳老爷却还放任我自由,勒不是个傻子么?!
柳老爷经他这么一顿抢白,面子上更是挂不住。话又说回来,谁受得了自己在向人立威信的时候,被人在边上戳了自己的短处?这二姨娘的傻,还真不是一般的。柳老爷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生了嫌隙的。
柳老爷侧目看了二姨娘一眼,硬生生地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这火气儿给压了下去。
大姨娘就聪明的多,柳老爷的表情一个不落的都入她的眼。她也算是会琢磨人的心思,当下就帮柳老爷解了尴尬,打断了二姨娘的话头:“这小妮的也是恁的没心肝。老爷也是心疼她从小没了娘,老爷的善心是没错的。错就错在这丫头,不领恩情却也就算了,还妄想坑了自家人。罢了!不如,还是就先将她关进柴房罢!”
大姨娘话音一落,就见两三家丁上了前来欲拉了我去柴房。
我在心里暗念了句:“果然是养得的家的一群狗腿子!”却也不敢再吱出声来,生怕再起了什么波折。现在只得乖乖的,然后再另想别的法子了。
“慢着!”柳老爷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语气煞是平静。
都说暴风雨前的平静是最可怕的。这时候,他的平静也让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柳老爷继续说道:“虽然这吉时已过,但这城南府的人说不定也还侯着。先带她下去,换好喜服,重亲梳妆过,再请人去城南府说刚才小姐身子不适,当下由我亲自送了小姐过去!这婚事,无论如何今儿也要给我办了!”
我当下心里一惊,一阵眩晕,几乎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就晕了过去。如果真的今天把我押着去了城南府,指不定我就是真的跑不掉了。
这城南府在斶然县里,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势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县里十三家盐商,城家就占了七家。酒楼饭庄,若只算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唯有城家两家。这县里的大大小小的当铺,也尽数归城家所有。正所谓财能通神,当官的造福的哪会是通道百姓,只会是这些有钱的金主儿。所以斶然县半数官员都和城家有些或多或少的牵扯,就连县太老爷也要忌上他三分。城家少爷虽不至于干些强抢**,欺世霸主的事情,但也是财大气粗的主儿,欺民扰民,强买强卖的事情也都是常有。
照理说,凭着城大少爷的这些个所做所为,有谁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无端推入火坑?毁了自家闺女一生的幸福?若不是受了城大少爷的制衡打压,指着能从此家宅平安,就一定是想要沾上点儿城家的好处而阿谀奉迎。很多时候,在利益面前,亲情就显得薄凉了。加上这个时代,本就重男轻女,许多为人父母的甚至会认为身为女儿家能为家族和亲人带来利益和声名,就本应该是天大的福份和责任了。谁也顾不上着这些被牺牲的女子的小女儿心情了。
可谁又能想到,前日不久,城南府才刚死了一房姬妾,原由不明。众人猜测着是因由着虐打而死,城家花了些银子堵了杵怍的嘴。一时间沸沸扬扬,众说纷纭,闹腾了好一阵子。这头七才刚过不久,左右最多也就半月功夫,柳家老爷竟然能安排将我送入柳府!可见两位姨娘心狠至极,定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柳老爷亲口下令,得令的下人有两个机灵点儿的立马就上前来欲拽了我去梳妆,好希望在柳老爷面前表出忠心能干来。
我再也没了之前去柴房时的那股子傲气,犟着身子同他们扭打了起来,其实也没敢真的敢太用力,必竟都是几个男丁,若是他们给我使暗劲儿,吃亏的还是我自己,我只是只是想着怎么也不能依从了他们,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一般,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
见我反抗,二姨娘朝着下人们使了个眼色,又有一个上得前来。左右两边一人钳着我一只胳膊,一人在我身后将我双肩定住,制得我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