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毕业季到了,月璃坐在宿舍里发呆。是回潍坊工作?还是留校任教?她已考虑了许久,还是摇摆不定。大姐月姝已经来过信件,大意是欢迎她回家乡工作。可选大华纺织厂,姐妹一起创造共同发展的佳话。信里说只有加入到火热的工人队伍里去,才能实现自己人生的最高价值。
姐夫陆书记也有附笔:华丰厂急需文化艺术人才,建议她首选父辈创建的华丰厂,虽说已经公私合营,但她仍旧是华丰的女儿,欢迎回娘家工作。看到“娘家”这两个字,她不由得心生惆怅:
“娘家”是慕容府吗?大姐一家住着,只能算是姐姐家。那么是坊茨小镇吗?月鸾已经会写信,暑假也来过省城,她知道母亲最终还是改嫁了管家梁银丰。那儿留给她的是恐惧和委屈,没有娘家温暖的感觉。
月璃三年前已经在山大机械系毕业,因为不愿意回家,男朋友潍县同乡陈生建筑系毕业,又考取了艺术学院研究生,研修笛子专业。她因此也留了下来,考取了艺术学院油画专业的研究生,主修油画,兼修洞箫。陈生是潍县城大户陈大花翎家的小公子,人称小花翎。
两人经常在黄昏后的校园里合奏,他们常合的曲子基本是两首:一首是《凤凰台上亿吹箫》,一首是《玉箫声和》。也不黏在一起,小花翎坐在湖畔垂柳的树杈上,月璃半倚半靠在树林边的樱花树下,春季里落英缤纷,落在月璃的发间,落在阴丹士林衫裙上,飘到了小花翎的鬈发里,两人也不拂去,吹的如醉如痴,飘飘如仙。惹得落过的师生或注目行礼,或驻足围观。
小花翎个高面白,人却生的弯眉星目,有种阴柔的俊俏。月璃婀娜蜂腰如扶风杨柳,娇羞粉面似三月桃花,他们闪挪处,香气氤氲,经久不散。常惹得一班男生心旌神摇:“这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儿,怎么就偏偏相遇相知又相爱!天理不公啊!分一半给我做媳妇儿,安能管她是雄雌?”
路过的女生听到这婉转悠扬,委婉缠绵的洞箫玉笛声,恨不得自己变成其中的一个他或她,也与那美妙的人儿吹惆怅和,吹箫引凤,乘龙而去,白日升天,做一对神仙眷侣。
月璃的导师劝她别回去。导师说:“留在校园里教书吧!我不否认你才华横溢,但外面不适合你!你的桃花源在校园里!外面是炽热的盛夏,你这朵娇嫩的海棠花会被烤焦的!”
月璃内心的天平本也落在了校园,但初恋使人盲目,热恋使人发烧,深情使人彻底糊涂!小花翎的麻杆细腿儿,一日十次往月璃的宿舍跑,一送花、二送点心、三送香茶片、四送热咖啡、五送酸奶酪、六送冰激凌、七送红手帕、八送绿萝纱、九送雨花石,十送银丝镯,送来送去,软磨硬泡,终于说动了月璃一同跟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