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白檀慢慢醒了过来。
天光很亮,不知从哪里来的淡蓝色光线投射在她身上,周围始终有一股淡淡的灵气感应,还有青草香气萦绕鼻端,她动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浮动,有哗哗的水声传来,应该是在水里,不然以她下落的速度,早就该摔死了。不知昏迷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和周围蓝盈盈的水面,这是什么地方?
试着活动了一下,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试着运转了一下灵气,发现之前被抽干的灵气居然恢复了不少,她惊喜的掬了一捧水,发现水中蕴含的水系灵气非常活跃,这不是一般的河水。
这条河虽然不宽,可是绵长无尽,不知通向何方。白檀记得她是从无痕山上摔下来,可眼前分明已经不是山上的风景了,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误入了某个独立存在的空间。这种空间一般是境界高强的修士或者妖兽创造出来的,它与洞府不同,洞府是真实存在,而空间只是用灵气模拟出来的幻觉,它充盈着主人的灵气,与主人共存亡。
白檀慢慢游到岸边,手触到地面,不知道什么植物,厚实又十分柔软的感觉,居然是石生花,这片不起眼的地衣一样的植物,居然长满了这片河岸。如果不是白檀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她一定在奇怪这种植物怎么会违背了生长规律长在这种地方。
可惜眼前这一大片石生花唾手可得,她却一朵也带不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闯进来,肯定也瞒不过空间的主人,对方现在还没什么动作,显然是要不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要不就是对她不感兴趣,不管怎样,没有恶意就好。她默默坐下调息了一会儿,又用灵气蒸干了衣服,也没空去处理身上的小伤口,她知道自己得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不然天亮之后,白府发现她不见了,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这里的天和水都是纯蓝的,草地绿油油,看起来像是无穷无尽的延伸,而且除了蓝天白云青草和小河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听不到除了水流声外的任何声音,在这里行走,给人一种异常孤寂的感觉,而且这里异常活跃和纯净的水系元素,让她连走路都在不自觉的吸收灵气,不知不觉间,对她的修为产生了很大的助益。
她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光亮的出口,因为前方太亮,看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白檀默默的走了过去。
眼前光芒一闪,场景忽然变换了。
云层被踩在脚下,四周云雾缭绕,不远处,一座琉璃顶的宫殿悬浮在云层之上,显得十分恢宏壮丽,那悬于殿门口的牌匾上,分明是“青玉殿”三个字,宫殿变得越来越近在眼前,视野忽然转换,白檀居然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纪云烟喜欢穿黑色,此刻她正盘腿静坐在大殿上,黑色的纱裙铺了一地,衬得她白皙的颈项越发的白而修长,绝美的脸上如冰霜一般冷漠,看上去像是一座沉默了千万年的雕像。
这还是白檀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自己,她关心的只有修炼,其他事情对她来说,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的价值,当然也没在意过自己的容貌,和这一世的白檀完全不同,纪云烟五官精致完美,几乎没有瑕疵,她心无旁骛,从无困扰,看起来冷静而强大。
白檀默默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虽然知道这是空间的幻觉,可是她心里对这场景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怀念,这让她的心境出现了动摇,她赶紧固守灵台,可心魔却无法克制。
就在她痛苦克制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袭向了正在打坐的纪云烟,那端坐着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凭空造出一个屏障挡住这道凶狠的攻击。
空旷的大殿里有人轻笑了两声,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了大殿中,他穿着青色的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簪住,其余披散在肩头,手中长剑散发的凛冽寒气,让整个大殿温度都降了下来。这正是长生殿的殿主赫连长生。
赫连将手中的剑一扬,轻笑道:“纪云烟,你为何修道?”
这问题一下问住了白檀,她反观自心,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句:你为何修道?这本是她死那日发生的场景,如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说:“天道至公,所以我修道。”现在,她还能这么回答吗?她为了守护上古神器,失去一生修为,三千年的付出,一朝化为尘埃,她问自己,天道真的公平吗?
上古神女娲既然给了她神启,又为什么要让神器以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方式现世,天道真的公平吗?
白檀站在虚空之中,心境猛烈震荡,她反问自身,又看着纪云烟被赫连长生和余紫竹联手暗算,身受重伤却不肯交出神奇的样子,又似乎有些明悟。
她处在一个玄而又玄的处境之中。
直到最后纪云烟发动招式“玉石俱焚”,整个青玉殿化为灰烬,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白,白檀忽然有些明白。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她虽然已经不是纪云烟,却记得前世的一切,她虽然没了修为,却可以重头开始。
天道是公平的,虽然她不知自己为何重生,但有关她的一切还没结束,不是吗?她只是把一个挫折,当成了结束。
想通这一点,眼前豁然开朗。
她的心境更加圆满,先天灵气中与生俱来的杂质居然又清除不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又站在了那片草地上。
这次,眼前出现了一条水晶一样通透的通道,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汝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