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别打了,让哥哥来给他打一针!”那个小弟拔出针头保护管,对着其他正在痛打薛东城的混混们说道。
“鱼眼睛,干嘛?”
那被称作“鱼眼睛”的混混呵呵一笑,说道:“我来给他打一针,让这哥们儿精神点,别挂了!”
“你妈这是什么东西?”
“我咋知道?”鱼眼睛将薛东城护着头的手臂扯过来,接着一针扎下去,然后再将针管中的红色液体迅速注入。
薛东城只感觉手臂一阵疼痛,便看见一个小混混正拿着注射器给自己手臂打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东西?”薛东城看着鱼眼睛那一张笑嘻嘻的脸,有些惊恐地问道。
王八鱼眼睛摊摊手:“我也不知道。”
这时,张黑狼也走了近来,他一把提起薛东城的衣领,仔细瞧了他一会儿,然后侧过脸对一旁的小弟说道:“好像打了一针也没什么事儿啊?”
薛东城内心忐忑,惴惴不安地问道:“刚才你们到底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
张黑狼看见薛东城这副害怕的模样,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给你打的是什么,说不定就是艾滋病病毒。这东西是鱼眼睛从生物研究所捡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薛东城更加害怕了,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感到很恐惧。他不由猜想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生物研究所的东西,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致死?致残?越想越后怕,他突然感觉从手臂开始,全身都变得燥热起来。
“黑狼哥,你看这小子的脸,红得好快,跟猴子屁股似的!”一个小弟突然说道。
张黑狼此时也发现了,薛东城突然全身慢慢开始变红,到最后那脸色完全红得不正常了,就像全身充血似的,而且他身上越来越热,整个人如同一个火炉。
张黑狼松开抓住薛东城衣领的手,站了起来,对着小弟们呵呵笑道:“他/妈的还真起作用了,怎么这龟儿子这么红?不会刚才打的是染色剂吧?”
说完,小混混们都笑了起来,当然,谁也不知道那注射器中的红色药剂是什么。就在此时,薛东城突然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不断挣扎起来,只见他双眼外凸,伸长舌头,神情十分恐怖。周围有两个混混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
薛东城挣扎了一会儿,便躺在地上,微微张着嘴,双眼无神地盯着上方。
见薛东城一动不动,一个小混混蹲下身子,将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探了探。
“黑狼哥,好像没什么气息了。”
张黑狼也好了奇,也伸出手指探到薛东城鼻下,发现这小子呼吸若有如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活过来。
张黑狼站起身子,口中咒道:“奶奶的,别给老子死球了,欠的债还没还呢!”说完又不解气地踢了薛东城两脚,薛东城却是直挺挺地一动不动,好像真死了一样。
张黑狼指着薛东城叫道:“小子,今天就不为难你了。记住,你他奶奶地要是还能活过来,老子的钱,你照样得还!我们走!”张黑狼大手一挥,一群人便离开了。
当然,薛东城的命在张黑狼眼中可有可无,要是他死了,对张黑狼也没多大影响,但是死了人,他还是得在警察那儿花些钱消灾。今天钱没要回来,反而可能还要赔一笔钱,这让张黑狼离开得不由有些悻悻。
张黑狼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附近的人们都打开门出来了,大家在一旁小声议论着,有几个胆子大点的走得近了些,却发现薛东城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不禁有些讶然,同时,也被全身通红的他吓了一跳。
薛东城也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踉跄着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全身如同散了架般的痛,而且身上发热,脑袋也晕乎乎的。刚才掐脖子闭气装死倒是糊弄张黑狼他们的,但他自己现在也不好受。
幸好刚才被一顿痛打并没有伤经断骨,因而还能够走着回去。
脑袋越来越昏沉,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不清晰起来,薛东城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其实他现在离自家的那栋破阁楼并不远,但是他随时可能倒下,在这个没有任何亲戚的城市,如果你昏倒在了马路中央,这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没人会去救你,反而会有人去将你的衣服扒光,或者你可能被路过的车辆碾死而没人管。
而且,更可怕的是,你可能非常不幸地被人吃掉。这并非骇人听闻,在东港市,一些昏倒在街旁的人被一群疯狂的人吃掉的事情也是有过报道的。因为有太多的人饿肚子了。
在秀明街的街头,也有很多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人,每天都有人饿死。听一些人说,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便会被殡仪馆直接扔进垃圾场,紧接着便会有人去垃圾场找吃的。
甚至有人说他晚上亲眼看见过有几个头发长长的全身黑乎乎的人在垃圾场翻找着东西,然后突然转身露着满嘴鲜血的牙齿傻笑着眼睛红红地盯着他。
薛东城虽然觉得别人讲的并不可全信,但是他还是得趁自己昏倒之前回到家中,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前方的路很窄,两旁是破败密集的楼房,污水在道路上横流。天空永远是如同注了铅般的昏沉,没有什么绿化,就连一些房前仅有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这是整个秀明街,整个俞云区,整个东港市贫民区的缩影。
东港市人口总共达到四千多万,却有一半的人住在这种贫民区中。虽然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但是人们仍然不愿意离开城市,因为至少这里有清洁的水,周围的空气都是经过处理的,城市的外部都有吸收核污染的装置,可以保证城市内部的核辐射大大降低。
在十五年前,东港市还只是中国北方一个人口不足百万的小城市。然而,十五年前那场震惊世界的核爆炸让南半球彻底断绝生机,越靠近南方核污染也就越严重,于是人们开始了浩浩荡荡地大北逃。
也就是在那一年,六岁的薛东城跟着父母来到了东港市,并且在这里定居了下来,而如今这个家里只剩下了他自己。母亲因为辐射患了癌症几年前就走了,父亲也在三年前犯事进了监狱。
终于到了,薛东城嘴角不由露出笑容,他居住在眼前这栋微微倾斜的砖房的第四层阁楼中,用出最后的力气,他终于爬到了楼顶,打开房门,然后便倒在了床上,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