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今天没有赶到,你会怎么做?”北辰西问道。
“就有足够的理由推掉婚约。”慕迟雪回答得干脆。
“果然,你设了一个让我进退两难的局。”北辰西看着慕迟雪,这个素颜时清纯、有妆时绝艳的女子。他不知怎样的逆境能让她生出这样细腻的心思。
在锦瑟时,常常听说她的事。但一个养尊处优,万人疼爱的千金闺秀为何要给自己强加压力,平添烦恼,这是作为他这般同样养尊处优的皇子不会明白的。
慕迟雪的那些情感线,总联系着同样童年不幸的命运。钟离景逸、夏兮都是国破家亡的人,醉千袭也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夜伝诺虽是皇子,但他过够了没有母爱,历经白眼的岁月。总的来说,慕迟雪与他们都有心照不宣的共同语言。
而对于北辰西,慕迟雪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一个不懂逆境的人,怎会明白暴风雨来前那种闷到透不过气的压抑,更不会明白第一次看见黑暗时,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也许他经历过逆境,但他的逆境满是左膀右臂的辅助,怎懂得独自面对时需要多大的勇气。
“北辰西,我们谈笔交易。我保密锦瑟国的野心,你劝玉霜公主放弃夜伝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许别人染指我喜欢的人。”慕迟雪收起脸上的笑,没一刻比现在更认真:“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谈,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拒绝,或者耍花招,我绝对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逆境。”
“等于,你在兀傲国与夜伝诺间,选择了夜伝诺。这样对得起你的小姨吗?她的使命可是守住兀傲的江山。”
“错。我不告密,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在不惊扰朝廷的情况下摆平锦瑟。”
慕迟雪的表情不像说假,北辰西信了:“好,我会劝玉霜放弃。但我也有个请求,不管结果如何,不要杀她。”
“不敢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慕迟雪一口回绝:“如果她执意如此便是伤了我,伤了我,我就不敢保证不伤她。我不是圣人,而且我是杀过人的人,多一条命,我不在意。该提醒的我都提醒了,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慕迟雪的话逼得北辰西喘不过气,他第一次感觉面前的女子有着令人胆颤的阴暗。她可以是亲人身边最可靠的守护者,也可以是大殿之上浑水摸鱼的搅局大王,她还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催命者。
见北辰西的脸色不大好,身体微微靠后,慕迟雪读出他内心的不安:“其实,你也可以制约我。比如,你可以回去把一切告诉你的父皇,也许他会给你支招如何对付我。”
“你会这么说,一定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北辰西不会冒这个险:“我不会再让自己跳得更深。”
“别怕,到底我是个女子,不是老虎,别那么畏惧嘛。大殿上威风赫赫,傲气盖世的北辰西去哪儿啦?”慕迟雪的话,九分嘲弄,一分安慰:“只要你乖乖照我的话做,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人后我也会以礼相待。毕竟你是锦瑟的太子,我不会让你失了脸面。而且,看在你父皇守了我小姨大好年华的份上,我会对锦瑟手下留情。”
“你都知道了?”
“一知半解吧,不过,肯定比你多。”慕迟雪梨涡浅笑:“既然我的话你都记下了,那就早些回锦瑟吧。不过,可别顺着原路返回哦,我可是会派人跟着的。小心你们的暗度陈仓成了我的明修暗道。”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北辰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有些后悔前来这里,但若不来,又怎知慕迟雪那么蛇蝎,还以为如同她的心如同她清澈的狐眸一般,只是灵动爱折腾人,不想却是个谙熟人心的可怕女子。
“如果实在害怕,不如取消婚约吧。”没了他,也就不必建立hou宫,倒是能省不少装修费。
“来不及了,父皇一定要我嫁给你,因为他很喜欢赛妖仙的外甥女,你。”北辰西暗叹自己与父皇精心设下的和亲路线竟然被慕迟雪完全打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哦,对了。”慕迟雪皱眉,故作为难道:“有人出高价要取你妹妹的性命,我会暂时派人保住她。但若我们今天的交易不能达成,我不会阻碍别人的事。你懂的。”
“除了你还有谁?”北辰西觉得不可能还有第二人,但慕迟雪的话却提醒了他:“玉霜公主若是嫁到兀傲来,你认为只有我是不愿意的吗?如果我是兀傲局中人,我会允许再多一国的人来搅局吗?别天真了太子。”
“你就不怕别人栽赃在你的身上?”北辰西觉得慕迟雪太过笃定,慕迟雪点点头:“我怕,但比起栽赃,我更希望她死。”
“好,一定照你的话做,在我还没想出其他方法的情况下。”北辰西回望一眼气定神闲的她,那是一个十七少女不该有的心机和谋算。
最后一个到达的人,钟离景逸。只是换了一个场景,他还是她准备收工时现身的空降:“又见面了。景逸,你好吗?”
“我的记忆中,你从来不会待我如此客气。”进来时,他见到北辰西:“看他脸色不好,可是被你气的?”
“他会被气到,不也有你的功劳吗?”慕迟雪招招手,邯岂上来两杯花茶。
钟离景逸一看杯中漂浮的菊花:“你的体寒好了么?天凉还喝菊花吗?”
“只是今天想喝,最近觉得特别累。”
“又是因为夜伝诺。”钟离景逸不带问号,他确定能扰慕迟雪心思者,除了他没有人:“为什么不问我,为何把赫连灵带去兀傲大殿献舞。”
“你的理由除了我,还有谁。”慕迟雪早知道他的用心:“堂堂紫曌圣君真愿意委身嫁我吗?那么多人,最看不懂的就是你。太后娘娘要杀玉霜公主嫁祸我,说来,她还是不允许我的存在。”
钟离景逸淡淡一笑:“还记得我说过,留着你,是我一生最没道理的事。钟离氏族与慕家永远是势不两立的,偏偏我对你下不了手,但太后不同。有我在你身边,才能护着你。”
“景逸,复国真那么重要吗?”
“公主,如果有人杀了你全家,你会不报仇吗?”景逸反问。
“我知道了。”慕迟雪疲惫地抵着额头:“今晚住下吧,我准备家宴。也是时候让我父母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