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有些认床的素妍便被院子里丫鬟们来来往往的洒扫声给弄醒了。
睁开眼,这铺满了大红色的房间,家居、铺面无一不是内造府精细的手笔,看着不熟悉的床铺、陌生的房间,素妍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已经嫁人了,还嫁的是一个与自己两看相厌的主。
原来的念想,早已前程尽断,不敢如前世奢望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不愿作践自己为一个男人去寻死觅活。只望此后可以活得快活些,就足以了。
素妍唤来疏影和姚妈妈,给自己整理一番,略微用了些精熬的小米粥,吃了两个精巧的雪菜素包子,便叫采薇带自己去给那所谓的母亲、父亲请安。
今日可是成亲的第一天,虽说没有新郎官,可这豪门大户,想来规矩是不少的了。
采薇今个,才在清晨的曙光中好好观看自己的少夫人。
素妍的父亲方怀信便是这大陈朝有名的美男子,玉姨娘虽说是小门小户能被那时的礼部侍郎看中选作妾侍,自是有几分姿色的。
方素妍确实成功地集结了父母的优点,圆圆的杏眼,精致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小嘴,再配上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
其实光论模样,素妍并不是最好的,只是一股从骨子里散发的张力,便为这幅面容,添上许多的光彩了。
再加上素妍有着一口如潺潺流水般,清脆的嗓音,这儿说的都是正宗的京话,只是素妍在方尚书原来的任地--扬州,呆了7、8年,便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吴侬软语的腔调。说起话来很是好听,好像荡漾在心眼里。
素妍看着沐浴在晨光里的秀丽丫鬟,只呆呆望着自己,便有些好笑,却也不好意思笑出来,便轻声问道:“采薇?怎么了?这是。。。”
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少夫人就呆住了,这可太不像自己的性子了,不过这少夫人说起话来就更耐人看了。
采薇静了静心神回复道:“没事,怕是这日头晃了眼,少夫人请跟奴婢来。”说完,便不再吭声,只默默在前方领着路。
看这情形,素妍心里清楚,采薇怕是不愿和自己多说了,毕竟是自己突然闯入这座侯府,打乱了所有人原本的计划与安排。
更何况自己只是礼部尚书小小的庶女,能嫁给侯爷的嫡长子,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哪能奢望原本就眼高手低的侯府众人对自己能好颜相对呢?
罢了,慢慢来,时间久了,自然就找着相处之道了的。
素妍也不再多想了,只静静打量这赫赫有名的昌平侯侯府。
老侯爷的夫人也就是昨晚去到新房的华发老太太,就是曾经鼎鼎大名的德馨公主。
这老昌平侯原本只是一个武状元,当年高中后,任了个兵部不大不小的官员。也是他有本事,在京城就渐渐崭露头角,几次差事办的倒也不赖,不过那个耿直的性子倒是得罪了不少豪门。
一次案子里,无意中碰见出宫的德馨公主,阴差阳错的和公主不打不相识,一段激情澎湃的汹涌爱情就此袭来。
最后公主硬是凭着父皇母后的喜爱,嫁给了这个直性子的二愣子。多亏公主细细周旋才让那个傻小子在后来的差事里少得罪不少宗亲。
一次剿匪的功成名就,还有公主的荣宠,给家里挣来一个侯爷的爵位。
自此文昌平侯,在这大陈朝就兴旺起来。
而这侯府本是公主府,亭台楼阁无一不是雕栏玉砌,没有刻意的铺张,细节处却彰显着豪门的底蕴,还有隐约的皇家风范。这都是方家难以比拟的。
花园里百花竞放,浓墨重彩各有千秋,想必平日里定是有人在精心打理,而且还得有某位主子甚是喜爱,才会在摆放的位置和配色上细细琢磨。素妍也是因为娘亲要磨砺她的性子,硬是逼着她专研刺绣,才对这些色彩的搭配如此的敏锐。不然也难以发现小小的花园也气度非凡。
还有那从江南运来的假山,这些石山定是从桂林不远千里运来的,其中的溶洞、钟乳石,细腻而有光泽,闪耀着银色光辉,也只有桂林山水才产的出这般卓越的岩石。
除了细节处,整个宅子本身也大气磅礴。这公主府几经扩建,才有了现下这5进的大宅门。
中间的一进住的是侯爷、夫人和几房小妾这是大房;后面一进住的是安享晚年的老侯爷和德馨公主;左边一进住的是二房的一家子;右边一进是素妍的相公成亲才搬过来;前面还有一进是外院,那些长大的少爷便住在那,还有老爷们的办事处。
二房是老侯爷的唯一个庶子,也是老侯爷和公主之间淡淡的刺,平时2人都故意的忽视,但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却又阵阵发疼。侯府还有一个三房,是德馨公主的幺子,现在在外地做官,很得公主的喜爱,不过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话不多说,只见她们从右进穿越层层的廊子和垂花门,才到达上房。此时,老侯爷和夫人、大夫人宁氏早已说起话来。
宁氏看着自己这不甚喜欢的媳妇姗姗来迟,心里很是不满,还没来得及开口指责两句,素妍就抢先说到:“孙媳方素妍,见过老侯爷,老夫人还有大夫人。因初来乍到,又为这侯府的景色所惊叹,方才来晚了,请长辈们恕罪。”说完就深深福了一礼。
见她这番做作,宁氏心里有不满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得作罢。老夫人急忙说道:“哎呀,我的乖孙媳啊,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见外和客气,都是我老太婆今天急着见新孙媳妇,才早来烦着大儿媳妇了。你也别叫什么夫人了,和硕哥儿一样,唤老头子爷爷,唤我奶奶,唤媳妇母亲吧!”
素妍心里不大接受这一家人的说法,却也只能认了。自己在这家里只怕连个客人应有的礼节待遇,都算不上吧!也只有这老夫人算是真心待自己的了。
老夫人都发话了,宁氏又岂敢不遵,只得接到:“是啊,进了我们家门,就按照我们侯府的规矩来,谨慎些,别犯事就是了。称呼什么的,母亲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就算再不喜爱这个儿媳妇,面上也不能太难看了,特别是不能让二房看了笑话。
话没说完,就听见朗朗的笑声,嗓音十分的明亮,语气却夹带着几分反讽:“瞧大嫂说的,我们这新媳妇可是刚进门,哪会有什么犯错的地,只怕是连凳子都没坐暖和吧。大嫂也太苛责了些,那以后,要怕媳妇和你不亲近了吧,呵呵,看我这张嘴,就是嘴快。大嫂,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和我计较。”
一个身着深蓝刻丝小袄,一幅蓝黑长裙的妇人正款款走来,头上那支不是内造府出品的金步摇,却胜是其光芒,脚底的绣花鞋也坠了两颗龙眼核大小的珍珠,甚是华丽。
想必这就是二房的夫人李氏,她可是户部尚书的嫡女。虽然和素妍一样,都是尚书之女,但是一个嫡庶之差,2人的身份可就相差了万里。
嫁给侯府一个庶子本就是低就了,但是这二夫人在家里养成的娇惯性子这么多年也没能改掉分毫。也多亏这户部尚书是个稳重有见地的,知道自己女儿娇宠了些,一般人还真是难以招架,找个本事和脾气都大的人,只能家宅不灵。
而这昌平侯府的二房却是个好拿捏的,并且这侯府昌盛,女儿嫁过去苦是吃不了的,还能和豪门贵族混个脸熟,对自己也有几分助力。
宁氏也放不下架子和她一起撒泼,只得勉强回笑:“二弟妹,说的是哪里话,我自个媳妇,我当然知道疼惜的,不劳二弟妹操心了。”宁氏的嗓音比较低暗,听在耳里总带着那么股别扭的意味。
李氏走到素妍跟前,细细的打量起来,最终笑道:“好一个美人胚子,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望到人心眼里去了,大嫂真是好福气啊!瞧这身段,********,子孙定会兴旺的。”
没两句就说道子孙上去了,愣是素妍脸皮子厚,此刻也红艳了起来。
老夫人听着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也高兴起来:“那是当然,素妍从小我就看着了,是个福气大的,以后儿孙肯定也是福气大的。”
老侯爷见这些妇人说起这类话题来,定是没完没了的了,浑厚的声音缓缓荡起:“好了,就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总是说个没完。先让孙媳妇给我们敬茶,把这应有的礼节给走了。”
“是是,都怪我这老婆子,这是大喜事啊,得赶紧的。”老夫人很是高兴,急急忙忙的落座了。随即,陆陆续续的这侯府的少爷、小姐们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