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高阳忽然起身,一袭碧色百褶裙从椅面滑落,曳地走向朝曦。
“本宫想看看那两枚耳坠。”
朝曦迟疑了一会儿,见长乐颔首示意,这才将锦盒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高阳将锦盒打开,将耳坠举起察看,在堂中来回踱着步,那血色清光映得她瞳眸间,竟染上了诡异的赤泽。
怀安凝神望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俏丽少女,心中有些亲切又有些疑惑,在历史上,高阳公主是极为刁蛮任性的,后来还离经叛道地与一名和尚相恋,但是眼下看来,倒是未曾听说过的东阳才符合史书上的描述,而高阳,只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少女,与自己非亲非故,却一再地帮自己解围。
怀安忽然感到手腕一阵颤动,她垂眼望去,玉色手环正在剧烈地抖动着……而此时,高阳刚好举着鸽血红走到她近前,那诡异的赤泽撞进了她的眼中。
怀安凝视着那血色清光,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垂下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戴有手环的那只手腕上,按住了手环的剧颤。待高阳将耳坠放回锦盒后,手环才停止了抖动。
看来……
怀安望向那锦盒。
这鸽血红必然与手环有密切的关系,如果自己能得到这鸽血红说不定就能破解手环的秘密……但是,眼下能够光明正大地得到这鸽血红就必须要在这场比试中获胜,可自己对于茶道一窍不通,如何能从这些自小就与茶为伍的名门闺秀中脱颖而出呢。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小姐心中应该有数了吧?”待高阳刚一落座,长乐便幽幽出声。
杜清宛面色红润,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多亏了高阳刚才的打岔,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去思考,现下她心中已然有了对茶叶的解读,神色松弛了许多。不过她向来不爱出风头,对自己又有足够的自信,因此也不去抢那头筹,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
“公主,不如就由我先开始吧?”长孙静禾坐在长乐的下首,算是排在宾客中的头一位,未免出现群女相争的局面有损大家风范,因此她率先提议。
长乐点点头。
长孙静禾笑笑,走到堂中,接过朝曦递来的茶盅,将茶水滤尽后,倒出浸泡后的茶叶,只见茶叶虽已经开水浸泡形状却无丝毫改变,她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拾起一些茶叶。
“静禾浅见,若是有不妥之处,望公主见谅。”长孙静禾盈盈一礼后,才柔声道:“初见,这茶叶条肥壮紧结,叶背似有砂粒厮磨。过水后,叶底发亮,边缘泛赤红色,叶肉渐呈黄绿。茶汤橙黄,清澈艳丽。香气馥郁隽永,滋味醇厚回苦……只是……”
“你可大胆猜测。”长乐原本听得长孙静禾的描述甚觉准确,见她面露难色以为她没有把握,连忙鼓励道。
长孙静禾婉转一笑:“只是这茶属上等,头次过水,体征不过显露冰山一角,静禾虽能从中辨别出一二,却也不敢轻易断言所出何地。”
“你这是……放弃了?”长乐原以为长孙静禾率先发声应是极有把握,不料竟是这个结果。
“静禾孤陋寡闻,望表姐勿要见怪。”
长孙静禾淡淡一笑,略一欠身向长乐一礼,即使面对着众人灼灼的视线,也仍旧仪态从容。
长乐静静地目送长孙静禾退回席位,心下疑惑。长孙静禾也与她李家血脉相连,即使再不济也要争上一争保住颜面,怎能就这样草草放弃?想罢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皇姐,既然长孙小姐放弃,那便请下一位吧?”高阳忽而回头对长乐一笑,打断了长乐的遐思。
接下来的沈怀柔、杜清荷连连猜错,而萧逸珊更是连边都摸不着,好几个女眷都败退下来,现在便是轮到怀安了,只见长乐斜睨了一眼怀安:“难道这鸽血红,本宫是送不出去了?陆小姐,你可有高见?”
沈怀柔输掉了比试,兀自懊恼着在杜清晖面前丢了颜面,见下一个是怀安,不由嗤笑一声:“是啊,陆小姐博学多闻,定是能让我们开开眼界的!”就凭陆怀安一生下来就无处安放四处漂泊,她沈怀柔就敢笃定她连茶都没喝过几口,更别提品尝这样上等的茶叶了。
李沐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淡淡扫视着堂中女子的明争暗斗,此时见沈怀柔迫不及待地等着怀安出丑,不由嘴角轻勾,露出玩味的神情。而那个众矢之的的少女正淡定从容地走向堂中。
怀安领受着众人或褒或贬的眼光,施施然地站立着,不经意地看了看袖口,才淡然地将茶盅端到跟前,滤干茶水,将茶叶倒在容器中,动作不急不缓,眼神专注而明亮。
做完最基本的工作后,她才抬起头来,朗声道:“此茶色泽灿金发亮,冲泡后,茶色渐呈黄色。初闻之,香气清鲜,进而气味甜爽。浸泡时,叶尖翻朝水面,悬空竖立,继而徐徐下沉至盅底,形如鲜笋破土而出,又若银刀翩然直立……此茶……”她顿了顿,唇角轻扬,“应是出自岳阳君山,位于湖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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