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抵达将军谷中的时候,时间还早,侦骑队众人商议一阵,决定先在马贼营地之外潜伏,等过些时候再开始行动。
此前,在路上听了应烁的建议之后,征得其他人同意,老王决定在刘都尉命令的基础上对任务细节作出调整,一切以营救牧民为前提,必须要在将牧民们全数救出并转移到安全地带之后,再开始纵火扰敌的行动,避免提前惊动马贼。
营地里已经安静下来,马贼们狂欢一夜,现在应该正在睡觉,就连值守的岗哨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微弱的火光下不停地打着瞌睡。
估摸着到了丑时四刻,应烁等人开始动作。
按照商定好的战术,众人来到岗哨最疏松的一段营栏外,由箭术较好的应烁和应培同一时间射杀这里两个哨位上的马贼,扫清障碍。
因为在众人中箭法最好,应烁负责搞定两个马贼的那个哨位,应培则是负责另外一个只有一个马贼的哨位。
取出两支羽箭,同时拉弓上弦,应烁口中低声念道:“三二一,放!”
细微破空声中,三支利箭几乎同时激射而出,化作三道电光,准确无比地命中三个马贼的咽喉。
喉咙被洞穿,马贼连垂死的呼喊都没能发出,便稀里糊涂地倒地死去。
解决掉岗哨,众人迅速进逼到营栏之下,接下来的计划是由力气最大的方磊在合适的地方将营栏破出一个缺口,以方便救出牧民后及时疏散。
马贼营地的营栏木桩全由小儿大腿粗细的整木制成,间隔只有数寸,相互间用绳索牢牢连接起来,寻常人极难撼动。好在方磊天生神力,他在土质较为疏松的地方找准了几根紧挨着的桩子,割断绳索,扎下马步,暴起发力,木桩便被一一拔起。
在开出一个足够三人并行出入的“小门”之后,众人无声鱼贯而进。
应烁在前面带路,众人避开一两波无精打采的巡逻马贼,无声无息地来到关押牧民的那顶帐篷后方,停下来稍作休整,为下一步动作养精蓄锐。
片刻之后,按照事前的战术安排,应烁比了个手势,以他为首的四名身手最为敏捷的战士当即拔出匕首,分作两组,迅捷无比地从帐后绕出,直扑守在帐篷门口的那四个汉人马贼,电光火石间便割断四人的喉咙,将尸体拖入帐中。
其余几人随即跟进,应烁等人将从马贼尸体身上剥下外衣帽子交给应培等体形与这四个马贼相似的四名战士,穿上之后佯装马贼守在门口,以作防备。
“谁?”黑暗中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有牧民被惊醒了。
“别出声,我们是夏关军,来救你们的!”老王低声道。
帐中伸手不见五指,谁都看不见谁,惊醒的牧民显然不相信,起身窸窸窣窣地摸到燧石点亮马灯,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来人确实是夏关军的装束,顿时大喜过望地浑身颤抖起来,两眼放光,嘴角嚅嗫着欲言又止。
“这位老哥,不要慌张,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对牧民笑了笑,老王转头对应烁等人吩咐道,“先把其他人叫醒,动静别太大,快!”
应烁等人应声而动,最先惊醒的牧民也很快回过神来,提着马灯积极地参与到自救与救人的行动当中,没过多久,所有的牧民都在惊诧与狂喜中醒来。
承受着牧民们纯朴而炽烈的目光,应烁可以感觉到这些在绝望中经历一整天生死煎熬的人们,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了他和侦骑队袍泽们的身上,一种前世今生都从未感觉到过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如今是一名军人,一名肩负保卫大汉疆土和百姓安危重任的边军战士,为了牧民们生死相托的信任,应烁必须拼尽全力。
“王大哥!”把从死去的四个汉人马贼身上缴获的武器交给几个牧民,应烁转身看着老王说道,“我想,接下来能不能让我来指挥,毕竟我对马贼营地内部的布局和巡逻守卫的调动最熟悉,由我来安排,把握更大一点!”
应烁说的不假,现在的情况与潜入营寨的时候已截然不同,之前进来的时候他们一行只有九个人,并且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斥候,身手不凡,凭借应烁的感知引领,完全可以做到神出鬼没。而如今带着二十多个几乎手无寸铁的牧民,极有可能被营中巡逻的马贼发现动静,如果数百马贼群起而攻之,后果不堪设想。
“好!那就交给你。”老王略一思索,果断地点头表示同意,对于应烁的能力他是十分信任的。
也不废话,应烁冲老王点头示意,开始布置突营方案:“这样,待会我带应培这一伍在前面开道,王大哥与其余几位兄弟保护牧民随后跟进,距离不要拉开……”
正商议间,应烁突然神色一变,比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挥手令聚在一起的众人分开退到帐篷入口两侧,抢过马灯吹熄。
没过多久,帐篷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帐外骤起疾风,引得篷布和帐篷一侧旗杆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一小队值夜巡逻的马贼在摇曳微弱的火光中缓缓逼近。
看衣饰,这一队马贼是匈奴人,头目腰间挂着酒囊和牛角号,快经过关押牧民的这顶帐篷的时候,这名头目的视线落向帐篷门口的那四个汉人,眼神中明显流露着一丝愤懑与不屑,冷哼了一声,从腰间摘下酒囊,送到嘴边猛灌了几口。
这些个像绵羊一样软弱的汉人败类,他妈凭什么也能在这里,也不知道阿凡大首领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真把这些没骨头的孬种当回事。要我说,养这些满脑子偷奸耍滑的杂碎的酒肉还不如拿去喂狗,狗还忠诚,汉人么,关键时刻真反起水来比养不熟的白眼狼还快还狠,简直就是一群毒蝎子。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又灌了口酒,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
狂欢时就喝了不少,几口酒下肚,被冷风吹得酒意上涌,匈奴小头目忍不住朝那几个汉人啐了口唾沫,觉得心里爽快了一些,飘飘然继续往前走。